第25章 第25章

折她 缠枝葡萄 5497 字 8个月前

冯二焦在底下看得是啧啧称奇,腹诽茶花来之前这位昭王的脸跟结了层厚厚的霜冻一般,泛着青白,茶花来过之后,这主儿又舒展眉梢,眼底都染上轻快。

就像是又叫他寻着什么新鲜有趣的把戏似的,忽喜忽怒变换得未免也太快。

……

陈茶彦是在隔天早上才好了许多。

茶花趁着无人时将事情一一说了遍,陈茶彦听到丁管事之名时,目露诧色。

“怪道如此……”

那丁管事再是老眼昏花,也不可能认不出陈茶彦来。

若要问他与这对兄妹俩有什么羁绊,那确实从未有过。

但据陈茶彦所知,丁管事年轻的时候曾经是受过他们母亲的恩惠。

后来他们母亲去世后,丁管事便从了继母的命令,并不曾待他们多好过。

就因这茬,帮衬着兄妹俩的人背地里不知说了丁管事多少是非,道他是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却不曾想,有朝一日会将那因果落到这处……

茶花口中轻道:“亏得是有惊无险……”

兄妹二人不便于过多交流,话音落下,外头便进来个丫鬟端了药来。

茶花亲自将那药端过来后,对陈茶彦道:“哥哥当下不如先养好身子,再做旁的打算。”

陈茶彦面色苍白地点了点头。

他这身子太不争气,按着这般情形来看,当日便是出了城,他们必然也跑不远。

专程请来的大夫给陈茶彦看过,道他这身子外伤反倒是次要,内里虚耗的厉害才最紧要的事情。

长此以往,煎熬到油尽灯枯的地步亦不无可能。

为此给陈茶彦开的方子皆是进补调养之用。

陈茶彦只能顺从的服用,心中更是暗忖哪怕是毒药,他如今人在昭王眼皮底下也是没了拒绝的资格。

待安置好哥哥后,茶花才阖上房门离开。

门外随着茶花的那管事婆子说道:“今日殿下去趟府衙,交代过姑娘若想出去透气,便着人备车就好。”

茶花听到是赵时隽吩咐时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自己竟还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形。

“那就劳烦了。”

茶花改变了主意,那管事婆子自也是高兴地下去准备。

只是出了门后,茶花方知晓她这里出门一趟,不仅要备车备马,还要带着丫鬟随从,活像是个什么大户人家出来的千金排场。

茶花很不适应,先去了成衣铺里装模作样地看了几套衣裙,后又去首饰铺子里如其他女子般,对这些首饰好奇地看了一圈。

可走到哪里,这些丫鬟个个都跟得极紧,生怕她会弄丢一般。

无奈之下,茶花只能假装路过告示栏处,飞快地扫上一眼。

她不敢久留,正准备离开时,却冷不丁看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紫色人影。

虞宝镜朝她飞快地招了下手,随即便扶了扶鬓角,神态自若地进了旁边一间琴行。

茶花有些诧异,她走进那家琴行后,琴行掌柜却极热情地上前来询问道:“店内的琴都是师傅们今年现做的,姑娘可有钟意的一款?”

茶花往那些价格参差地琴架子上一一扫过,下意识摇了摇头。

掌柜笑道:“那姑娘的眼光必然是极高,不如到内室去看看本店的镇店之宝?”

茶花迟疑了一瞬,问道:“那我的丫鬟可否都跟进去?”

掌柜摇了摇头,“外面的琴是无所谓的,但里头的琴是上乘的,不太好见光,谁来买,谁来看才可以……”

茶花这才对那两个丫鬟提出这话。

“那二位在外头等着,我只看一眼,便出来。”

两个丫鬟见她说完就径直随着掌柜进去,站在外头亦是面面相觑。

而在那暗室内,等着茶花的果然是虞宝镜。

两人见了面后,对后来发生的事情都略感到唏嘘。

虞宝镜看着茶花那张前后反差极大的脸,也不敢耽搁,只快速开口道:“茶花,我也是后来才知晓你的事情,你不该瞒我,我若知道,说什么也不会这样粗心大意了……”

茶花想到薛槐,本着虞宝镜也帮过自己一场的情分上,难免提醒她道:“可薛知县不是个好人,他已经被捉了起来,娘子往后有何打算?”

不提薛槐也罢,一说起这人,虞宝镜脸色也霎时僵了几分。

她神色挣扎之瞬,竟忽然朝茶花直直跪了下去。

“茶花,我想再求你一回,我想见薛槐一面,你能否向那位昭王求个情面……”

茶花诧异之下后退几步,“您这是做什么?”

虞宝镜不禁红了眼眶,“茶花,我与他才重归于好,就这样的结果,我真的不甘心……”

茶花为难地扶她起来。

想到薛槐的所作所为,到底还是不能答应。

“娘子莫要见怪,这回我是真的帮不了你。”

说罢回头往外瞧了两眼,唯恐外头的丫鬟会催促,她口中与虞宝镜匆匆道别,抬脚便想要离开。

可虞宝镜却下意识抓住了她的臂膀。

茶花回过头,见对方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也是略感歉意道:“娘子昔日帮过我,我一直都记着您的好,可娘子对薛槐那般痴情,我也觉得很是不值当的……”

在茶花极空白的感情阅历里,喜欢是何物她兴许可以理解,但她显然不能体会这种深深的男女之情。

虞宝镜幽幽地叹了口气,咬了咬牙重新开口,“那我若不止为了薛槐呢?”

茶花诧异。

“茶花,薛槐他身为知县,却并不严谨,他私下里有几个堂子专程营生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其中一个堂子便为一些人做份清白良籍……”

“我尚且有几份搁在那儿,却需要薛槐的手指印才能去取到。”

虞宝镜比茶花多吃了十几年的盐,又在红尘处打滚,做人又哪里会真如表面这样痴情到不计后果。

她原先自然也不曾想把这性情纯如白纸的茶花卷入其中,奈何偏偏不是旁人,就是茶花在这昭王身边……

这案件既然经手了昭王,只怕谁也不敢粗心大意。

茶花听完她的话后果然大吃一惊。

“只要你帮我这回,莫说五十两一百两,怎样都行。”

茶花望着她那双恳切的眼眸,心下瞬间想到了无数。

她怔怔地,再要开口时却鬼使神差地问道:“那……倘若我也想要那良籍呢?”

虞宝镜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么个叫人意外的话。

“也不是不行,事成之后,我可以给你一份……”

可茶花却道:“不行,要两份。”

虞宝镜更是愕然。

茶花见时辰再拖延不得,将手臂从她掌心抽出,轻声道:“您考虑一下,待明日我再找机会过来。”

说罢也没再看虞宝镜脸上作何表情便匆匆离开了暗室。

自琴行出来后,茶花便直接上了马车回府去。

这一路上,茶花都不禁掩住心口,想着虞宝镜方才那些令人颇是惊骇的话。

伪造良籍,总有会被人发现的风险……

但如果是薛槐动用了官职的权力造出来的良籍,虽同样不是光明的物件,但上面必然所有东西都是齐全的,不会令人起疑。

她和哥哥一直都是见不得光的,最怕遇到的便是官差盘查,每每不是托词是流落的灾民,便是铤而走险买通掮客想法子过路。

但若有了踏实全新的户籍就不同了。

这种诱惑不亚于她和哥哥能顺利离开云舜这个念头。

甫一回到府中,管事婆子却热切上前告诉茶花,赵时隽回了府来。

茶花原本想要回去看哥哥的步子也不由止住,被这婆子半牵半请的引去了正院里。

赵时隽此番外出与人应酬一番,难免微醺。

周身原先颇为凌厉的气场也转而变得柔和几分,好似午后困倦的大猫一般,意态慵懒。

他坐倚在窗台旁的斜椅上,指间翻覆着一只精巧银盒。

直到见着茶花过来,他才半撩起眼睑将人叫来跟前。

银色小盒打开,里头竟是色泽艳丽的红色脂膏。

“可曾擦过口脂?”

茶花摇头。

赵时隽便温声让她试试。

茶花想到虞宝镜的话,料想自己也许需要讨好他,当下便异常柔顺。

她捏起一根银勺试了试,动作却很是生涩。

他见她险些就要碰到下巴,才好笑地接过她指间的银勺,在她唇瓣上碾压铺色。

银勺轻碾上去,那饱满如花的唇瓣仿佛会被压出鲜汁一般,铺了层艳丽之后,竟异常诱人。

像是水润的樱桃,令人垂涎欲滴。

又难免会生出想要拿旁的将这细小无力的银勺取而代之的念头……

茶花自己瞧不见,见他目光那样怪异,便略是不安,“是不好看吗?”

赵时隽瞥着这张恍若待人采撷的樱桃小嘴,眸光幽沉沉道:“很是好看。”

茶花这才察觉出自己问这话反倒像是勾着他说出“好看”二字。

她有些羞赧地放下银盒,赵时隽却道:“这是特意卖来赠你的玩意儿。”

茶花瞥见上面“金阁”的印记,自知价钱不菲,忙推拒道:“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怎不能收?”

“我赠你这物件,也不过是如那些仰慕卿卿佳人的年轻公子同一番的心意。”

赵时隽微握的拳心抵在唇畔,遮住漂亮的唇角,今个儿说出的话也是半遮半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