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折她 缠枝葡萄 5275 字 8个月前

可最终却化成了一声轻笑。

“好啊。”

“这一杯喝完,你也同意与我前情一笔勾销了是不是?”

他再没有像三个月之前那样,反倒坦然地接受了这种和解的局面。

茶花“嗯”了一声,他便接过杯子,将里面的茶水喝尽,态度与从前都截然不同。

茶花伸手接回杯子时无意碰到他手指略僵了僵,却仍是稳稳地将杯子拿了回来。

这时温浅却又去而复返,扫了屋中二人一眼,随即温声对赵时隽道:“殿下,大夫说了您还需多休息,这会儿用了膳便该睡了。”

虽没有直接驱赶的意思,但裴倾玉与茶花自然不会逗留太久。

他二人离开时候,赵时隽还令下人相送。

待汤膳盛上来时,温浅才好奇道:“方才那女子……”

赵时隽垂眸道:“是裴大人的未婚妻。”

温浅闻言顿时松了口气,“那就……还真是匹配。”

赵时隽笑了笑。“什么匹配不匹配的,只要阿浅愿意,那裴家你也是配得上的。”

温浅露出几分惊讶,脸颊也热了几分,摇头道:“我还不想嫁人。”

赵时隽这才抬眸扫了她一眼,想起温姨母近日来对她的诸多念叨。

“你若是有了可心的人只管来告诉我,也省得姨母为你操心。”

温浅盯着他,紧紧揪住手中的帕子,终究还是“嗯”了一声。

她看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仍旧感到难以启齿。

她是喜欢他的……

可当下还有丫鬟在这里。

她只能酸楚地憋回去,又宽慰自己,女儿家脸皮薄,现在说不出口也是正常,来日方长,她总会有机会的……

打从昭王府回来后,裴倾玉亦是告诉茶花,赵时隽今日这番态度指不定是真将过往的事情给放下了。

以他的性情,倘若不待见谁,只管恶言恶语相待就是。

毕竟不论是茶花还是裴倾玉,想要他去假意奉承都未免还不够格。

“也许他也是真的想要查出关于他父亲暴毙的真相,待他看过了仵作呈上去的证据后,必然也会察觉其中疑点。”

往好的方向去想,赵时隽手中的权势比裴倾玉要更加深广,但凡他有心去查,有许多不便的流程都会变得简单起来。

茶花想到男人坦然喝了她敬的茶水,心中亦是不由地往好的方向去想。

案子是谁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对方愿意查出真相,能够还哥哥一个清白才是。

便是抱着这样的念头,茶花才能将悬起的心稍稍放平一些。lijia

可偏偏没几日,京城里便传开了一些流言,从那大街小巷传到婆子耳中,再从婆子嘴里传到茶花的耳中。

他们议论的便是裴倾玉先前负责陈茶彦那桩案子的时候,曾破例为对方在监狱里请了大夫。

而百姓的口中往往是以讹传讹,很快,说他背地里给陈茶彦高床软枕,三餐酒肉,兼之美婢伺候,叫那陈茶彦在牢狱里活得比平头百姓都要快活……

不仅府上的婆子忧心忡忡,就连裴少婵也再一次过来见茶花。

“茶花,你哥哥是哥哥,我哥哥也是哥哥,我们做妹妹的心都是一样的,对不对?”

裴少婵都快急出泪来,“求你不要再让我哥哥帮你查案子了好吗?我哥哥他霁月光风,从小到大都不容许自己有半分污点,好端端地怎么就被人这样诽谤诋毁了?”

说是诽谤诋毁,也不完全。

因为裴倾玉的确曾经给大牢里的陈茶彦请过大夫。

可这样的事情并非是他的特殊职权,而是牢狱里历来便有的一些法外容情之处。

只要家里人诚心捐了钱银,不影响案件流程,那些在监牢里重伤的人是可以请个大夫来看望的。

但这样的事情真要摆到明面上去说理,却是一点理都不占。

茶花听得心慌意乱。

然而隔天裴府却派了婆子亲自请了茶花过府。

裴夫人是个面相和善的妇人,可这段时日下来,待客时脸上也不由得敷上厚厚脂粉遮挡憔悴。

“你便是茶花吧?”

她唇角噙着善意微笑,轻握住茶花的手,温柔道:“我儿与我提及过你,但他却不希望家里人过早打扰你的生活。”

“只是往后你若愿意便住在裴府都使得的,谁让我们裴家亏欠了你们这么多年。”

茶花听得怪异,却拒绝了这提议,低声道:“裴大人待我与哥哥并不算差,夫人也无须时时刻刻都将这恩情记挂在嘴边。”

裴夫人闻言笑容微微收敛,道:“茶花,你不想要我裴家报答你吗?”

茶花莫名地摇了摇头。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提过报答的话,一心只想要哥哥得到清白罢了。

裴夫人微微颔首,道:“那好,你随我来。”

她说着便起身,在嬷嬷的搀扶下,将茶花带去了另一个地方。

在另一个院子里,裴夫人进了一间屋后,却告诉茶花,“这里是我儿的寝居。”

茶花愈发诧异,正迟疑还该不该避嫌时,余光却陡然看到了榻上躺着的男子。

对方双眸紧阖,面如纸色,额上却不知何时被缠裹上了厚厚的绷带。

这人赫然是裴倾玉。

“他前夜为了与同僚打听你哥哥案情,与对方应酬下饮了些酒,出来却被屋顶一片掉落的碎瓦给砸中了。”

“同行之人却看见了屋顶黑影一闪而过,事后派人检查,屋顶上的瓦片却丝毫无损。”

“后来我揪着他的小厮细细询问过后才知晓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但凡与陈茶彦有关的事情,他都会或多或少的遇到问题。”

最后一次,便是这一回了。

“这是有人警告他不要再插手你哥哥的案子。”

裴夫人红着眼,语气悲怆道:“茶花,我不想为难你,但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你……明白吗?”

茶花看着榻上的裴倾玉,心口霎时一片冰凉。

裴倾玉帮了茶花很多,也帮了陈茶彦很多。

她想过事情的无数种结果,好的坏的都有。

可茶花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裴家人声泪俱下地哀求。

裴夫人就差要给她跪下,被一群人给拦住。

而茶花看到榻上之人凄凉的光景,心口亦是自责到无以复加。

她几乎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出的裴府,耳畔却都是裴少婵与裴夫人哭诉的话语。

先前的侥幸到底还是没有给她带来半分希望。

而数日前男人接过那杯茶水,笑着与她说“一笔勾销”的画面,也变得极其虚伪。

可回了私宅后,婆子却向茶花抱抱怨怨,说是方才昭王府派了人来。

冷不丁地听见那几个字,茶花只觉耳侧都是嗡地一声,心口阵阵恇骇。

偏偏婆子毫无察觉,仍继续道:“那昭王派了个下人,说他家殿下与姑娘一笔勾销后,便该将从前的物件也都逐一理清。”

“言下之意若不在就罢了,若还在的话,希望姑娘可以将之归还。”

婆子说罢,嘴里嘀咕个没完,“那昭王怎么如此小肚鸡肠,送出来的东西还能往回要的?”

她惊讶于昭王殿下的小气,却没有留意到小姑娘攥得发白的指尖。

隔天一早,茶花将东西送上门后,冯二焦过来看了一眼,见那些东西真真是一丝一毫都不见少,甚至根本就没有被用过的痕迹。

“我想再见殿下一次。”

茶花垂眸,声音含着几许艰涩。

冯二焦打量了她一眼,“姑娘可是想清楚了?”

茶花没有回答。

冯二焦叹了口气,转头说道:“姑娘随我来吧。”

被引入的房间仍旧是赵时隽的寝屋。

然而今日茶花过来的时候,隔着那道半透的薄帘,却隐约能看见男人还在沉睡中。

茶花安静地坐在外间的凳子上等着。

可等许久,从晌午一直等到黄昏,茶花甚至支额睡了一觉,重心不稳地一晃,睁开眼来却看到一片深色的衣摆。

她下意识站起身,看见了立在她面前的赵时隽。

茶花心惶惶地开口,“殿下……”

赵时隽语气恍若关怀,“方才可是做噩梦了?”

茶花摇头,目光却微微闪烁。

“是在担心你哥哥吗?”

他仿佛只是口渴,走到桌旁倒了杯茶才徐徐说道:“你哥哥的事情其实我也听人说了。”

“其实监狱里会给犯人请大夫,也并不是什么稀罕事情……”

“水至清则无鱼,犯人也是人,你说对吗?”

他逐字逐句几乎都充满了善意的解读。

可小姑娘却反而受到了什么惊吓般,浑身一个寒颤,转而屈膝跪下。

“求殿下对裴大人高抬贵手……”

她今日是为裴倾玉而来,她哥哥却是连提都不敢提及半分。

赵时隽眸光不定地低头扫了她一眼。

“起来。”

他杯中的茶水不知何时被他饮尽,又将那茶杯不轻不重地搁回了桌面,对她道:“给我倒茶。”

茶花抬眸瞥见那杯子,不知是不是错觉,竟好似仍旧是那日她为他奉茶的那只杯子……

她见他脸上一派古井无波,只得起身顺着他的意思走到桌旁,将他喝过的杯子重新斟满。

赵时隽捏起那杯子打量了一眼之后,却递送到她的唇瓣,温声道:“倘若你喝了这杯茶水,我也许可以考虑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