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花,你最好别再考验我的底限。”◎
茶花大抵做梦都是梦不到这样离奇的画面。
男人屈起一膝半跪在榻侧,半个身子几乎都堵在她面前,让她连一点点可以活动的余地都不存在。
在深夜闯入她的闺房后,他却还要问她高兴不高兴……
茶花嗓子里掺着三分沙哑和颤意,宛若梦呓般开口。
“我……我已经和裴倾玉定亲了……”
她脸上的神情都仍旧陷入震惊中,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是么……”
寂静的室内几乎可以听到小姑娘心口“咚咚”的心跳。
外面的虫鸣声清脆入耳,远处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个婆子的呵欠声。
而烛焰下影影绰绰晃动的影子,也恍若偷窥的鬼魅一般。
这让茶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害怕。
她害怕有人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进来,然后撞见这一切。
那就全都完了。
一滴冷汗从小姑娘白皙的额角坠落。
男人神色平静地替她抹去,随即指腹却就着那汗液的滑腻摩挲流连。
茶花阖了阖眼,终于确定这一切都不是梦境。
他是真得敢……
毕竟以他的性情,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情又有什么做不出的。
是她和哥哥天真,以为自己一旦定了亲,就可以与他划分出天堑一般的沟壑,让他无法跨越。
茶花口中发涩,极艰难地压低了声音,“殿下不能不讲道理……”
倘若连最基本的伦理都不能约束他,他作为一个曾经也读过四书五经的人,哪里还有一丝一毫的下限可言?
指腹流连在覆盖水光的肌肤表面微微停留了一息。
下一刻便滑到小姑娘的颈后,将她脆弱易折的细颈一把紧握。
她竟还有脸和他说要讲道理——
赵时隽的声音几乎从齿缝里冰冷溢出。
“那可真是凑巧,我今个儿来,就是专程找你讲道理的。”
“想来你是忘了不成?你对我说过什么?”
昔日的场景历历在目。
哪怕她真的是在落井下石,也是真的在将他的尊严踩在脚下,轻视于他。
就算那样,他当时仍旧是隐忍着心里的恼火,想要等自己回来之后给她一个交代。
可结果倒好……
“你还记不记得,当日在那凉亭里送别时,明明是说好了要等我回来给你一个答复的!”
他字字逼迫,灼热的掌心把着她的后颈,伴随着质问将她攥得越紧。
娇弱的身躯在他掌下微微发颤,小姑娘眼圈也渐渐泛红。
她咬着唇瓣,对于他这份质疑显然是无言以对。
“我就当你只愿意贪图一个王妃的地位,我如今也告诉你,我可以给你了……”
“我不要……”
她啜泣地拒绝。
他却狠声打断,“你不要也得要!”
“当初,用这拙劣的借口拒绝我的时候,不就是料准了我给不起吗?”
她知晓他自负骄傲,便想踩着他的自尊让他知难而退,让他厌恶了她?
殊不知,她这样的举止反倒令他更加如鲠在喉,辗转难忘。
“可我们已经彻底没有关系了,殿下何不自重?”
她眸中浮起泪雾,“今日在宫中,殿下那样待我,不也是讨厌我了?”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掐住她冷笑不止,“你可知晓我讨厌一个人,对方会有什么下场?”
“我若是讨厌一个人,就定然叫那人生不如死,叫她后悔招惹过我,而不是只是捏碎一块你从别的男人手中拿来的玉佩。”
他看她分明是当他瞎了。
他及冠这日,她连礼都没有备上一份也就罢了,竟还拿她情夫的物件给他?
她还不如直接给他个耳光来得更痛快。
茶花强忍着泪意避开他的目光,喑声道:“就当是我不好,可木已成舟,殿下何不放过彼此?”
他盯着她风轻云淡地说出这样绝情狠心的话,怒到极致,反而发笑起来。
那清越的笑声里掺着可怖的阴森,幽沉的眉眼让人看着便愈发胆颤心惊。
“罢了,反正我对你的好,你从来也不会领情。”
“别说我没有给你机会,你现在起来,和我一同去告诉你哥哥,告诉他,你只会嫁给我一人。”
茶花后背几乎都被冷汗所浸湿。
以往她都还可以尝试辩上两句。
可偏偏在撒谎骗他的事情上永远都理论不过他。
她不住地摇头,还未想好怎么开口去劝他,就听见他恍若善解人意般再度开口。
“也是,你一个女孩子家面皮薄,本也不该你出面的,我自己去……”
他说着便丢开她的手腕。
茶花听得这话,脑中却是“嗡”得一声。
见他离开了榻侧,她连鞋子都顾不上穿,掀了身上的薄毯便扑过去将他后背死死抱住。
“你不要去……”
府里的一切才刚刚开始变好起来。
丁管事和一些忠义之仆用命换来的宁静,不该再因为她一个人被打破。
茶花扯住他的衣襟,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决堤一般,再难以兜忍住。
“殿下明明根本就不可能娶我为王妃的,陛下……陛下也不答应……”
“我们宣宁侯府虽洗脱了罪名,但现如今只是个空架子、纸老虎,风一吹就没了。”
“我心里很感谢殿下的垂爱,但我真的配不上殿下……”
“配不配我说了算。”
赵时隽转过身,沉着嗓音垂眸看向她,“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
“那日你说想当我王妃的话,到底有没有一丝真意在里头?”
他眼底敛着一丝癫狂。
大有一副她胆敢再骗他,他便能做出更绝的事情来。
茶花薄肩微颤,在他幽冷眸光的逼视下只磕磕绊绊地启唇,“自然……自然也不全都是假的。”
听到这话,男人的眉心终于微微松缓了几分。
“那就对了,你应该选择你心里已经有的那个人,而不是将就其他人。”
他口中的其他人,显然是指那个已经和她定了亲的裴倾玉。
茶花站在原地瑟缩着,可泪意没有丝毫的收敛。
赵时隽这时才发现她是光脚站在冰冷的地上,离了榻侧的身子早就没了半点热乎气息。
“好了,别哭了……”
他看见她落泪,心里也略是窒堵。
当时听见她定亲的消息明明连掐死她的心思都有。
今夜自然也是抱着滔天的怒火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