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输给她,然后从她这里拿到奖励。◎
待一切都安置妥帖之后,后半夜陈茶彦往自己寝院走时,心中却仍在恍神。
身后蓦地有人为他披上了件氅衣,他低头看去,便瞥见了个眼熟的丫鬟。
帘儿本是茶花出嫁前伺候她的丫鬟。
但茶花去岑府时,却顾忌着她被赵时隽用过的身份,半点也不敢去赌她的忠心,生怕会累及岑府,便将人留在了府中。
府上余下陈茶彦这一个主子,她便也来了这边伺候。
陈茶彦似想起了什么,一面朝寝屋里走去,一面低声道:“你风寒不是都还没好,这么晚了有其他人在,你也不必起来。”
帘儿揉着鼻尖笑道:“奴婢已经好很多了……”
陈茶彦心不在焉地坐在榻侧,待帘儿蹲下身去为他脱靴时,他才回过神,看着她的身影忽然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帘儿愣了愣,随即难得露出几分腼腆道:“奴婢已经十八了……”
“十八了,都是大姑娘了。”
他皱了皱眉,问她:“还没寻到好人家吗?”
帘儿蓦地涨红了脸,摇头,“您和姑娘对奴婢都有恩,奴婢没想过要离开府里……”
陈茶彦收了腿盖上被子,又交代她下去歇息,这才躺下睡了。
帘儿低头扫了他一眼,将那帐帘落下后才转身离开。
……
翌日清晨。
茶花醒来时,迷迷糊糊间只记得自己是回了宣宁侯府的。
可她渐渐清醒过来时,却发觉自己睡在男人怀里,往常惯是冰凉的手脚都熨帖着暖意。
在她睁开眼前,鼻息间都是那股属于他的冷檀气息,哪怕是半夜噩梦惊醒来,嗅到这般熟悉的气息,也好似找回几分安心,能蹭着他的怀继续睡去。
茶花没动,只是安静地窝在赵时隽的怀里,心尖恍若掠过了许多的念头。
直到他也醒来,她才忙阖上了眼。
可男人低头注视着她时,那般灼热的视线哪怕茶花阖着眼也几乎都能感应得到。
他的指腹抚过她的鬓角,唇瓣,而后落在她的锁骨。
那手指便愈发放肆。
昨儿夜里的记忆涌入脑海,她到底再伪装不下去,下意识地睁开眼,“陛、陛下……”
若再坏了第二张榻,那她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男人沉声笑道:“怎么不装了?”
“陛下该早朝了……”
赵时隽却咬着她的耳朵,“没听说过一句话吗?”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外头的人都快将你传成了个妖精了。”
茶花热着脸颊,语气嗫嚅,“我只会做淑妃,不会做妖精……”
这话顿时惹得男人一阵低笑,他俯身吻了吻她的额,柔声道:“等我。”
茶花略是诧异,“陛下还要过来?”
赵时隽道:“过几日民间有灯会……”
“你和旁人都逛过灯市,却不曾与我逛过,是不是?”
“你要补给我。”
她听得这话面色微讪,却不曾想他会对于这种事也斤斤计较。
早上用早膳时,桌上颇为安静。
却还是陈茶彦率先轻咳了一声,询问茶花,“陛下走了?”
茶花“嗯”了一声,陈茶彦打量着她红润的气色,却忽然道。
“茶花,你还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茶花抿了抿唇,道了句“喜欢”。
“哥哥和宣宁侯府好,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毕竟这是茶花一直以来的愿望。
“那你自己呢?”
陈茶彦却难掩几分忧色,“日后天子若要娶旁的妃嫔,你会接受,还是会阻止,这些你想过吗?”
茶花瞬时便怔了怔。
赵时隽从前没有,往后难道也要一辈子都只她一个吗?
她答不上来,又听陈茶彦道:“哥哥并非是想要为难于你,只是见你与陛下这般亲密……哥哥也高兴。”
但正因为如此,陈茶彦也比任何人都要更清楚茶花的弱点。
他既希望茶花可以借这一段感情得以解脱她内心的桎梏,又不希望她那么轻而易举的陷进去。
就像是一把双面刃,可不管怎么选,他这个做哥哥的,都并不希望茶花受伤。
“哥哥放心,这些问题,我心里会有数的。”
陈茶彦见她有自己的考量,便也不再提及。
只是另一件事情,却到底没能忍住同她开口。
就在前不久,静安伯夫人被斥责女儿是个野种,被那静安伯一封休书给赶出了府。
陈茶彦暗中虽有心襄助,却始终不敢明目张胆地与她们母女俩扯上关系。
他很清楚,在这个节骨眼过去,就算是再清白的关系,有他们那样一段过往在,也无疑是要坐实了她有奸夫的事实。
茶花会意道:“哥哥便是不说,我这次出宫也是记着这桩事情的。”
抛开旁的不说,任何一个在他们兄妹俩落难时伸出援手的人,茶花都不愿冷眼旁观。
静安伯娶了新妻,这时候阖府上下正是春风得意。
将那对母女踢出门以后,那位一心靠着宁缀玉害死自己儿子博取同情的苏姨娘,反倒没有了可以利用的对象。
府里其他妖媚的姨娘早就勾走了静安伯的魂,就连新娶的妻室也年轻貌美。
只是这一切的乌烟瘴气已经和宁缀玉无关了。
她被休了之后,回趟娘家,娘家似乎也都嫌她羞辱门楣。
好在她自己这些年手头也有个体己,盘下了一个老旧的一进院子,带着忠心耿耿的嬷嬷住进去后一起照顾女儿。
这厢茶花登门看望自然也不是以淑妃的身份去看望,而是低调地乘了辆朴素的马车出行。
宁缀玉得知她来时,都很是惊讶,忙要带着嬷嬷和囡囡上前来给她行礼。
茶花阻了对方,握住她那双手,见指节处都冻出了些冻疮,也略是心疼。
宁缀玉道:“我这次被休与府里那两名妖娆侍妾都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现在想来,那位陛下向来都瞧不起静安伯那样的酒囊饭袋,无故又怎么会赏赐他美人?”
“这其中必然也有淑妃娘娘的关系是不是?”
她这话却让茶花微微不安,“是,这桩事情是我对不住夫人……”
宁缀玉顿时笑道:“我只怕感谢你都还来不及呢。”
“外人都以为我被休弃了比被休前凄惨百倍,他们殊不知,从我被赶出来的那一天开始,才有了从前做人的滋味。”
往后,她和女儿也都不会再有任何恐惧。
茶花见她这般豁然,略是意外。
她自然也为对方感到高兴,随即将一盒药膏取出放在桌上。
“这是可以消除疤痕药膏,你给囡囡试试……”
太医足足配制了半个月,同茶花保证再是顽固的疤痕都能去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