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管事没把自己带到陈家郎主面前,而是把她带到了陈七郎面前。
西妗是知晓陈七郎的,沈池差点中毒那事,就是陈七郎去处理的。
但陈七郎不知晓西妗,西妗在他面前跟蝼蚁一样。
车队的头部,风光与尾部俨然不同。陈七郎的马车周遭用帷幔围了起来,圈出一片地方,里头下人井然有序,完全没有疲于南迁的意思,倒像是世家子弟出游。
西妗进了帷幔,不能乱走,她老老实实地在陈七郎马车下等着。过了一会儿,车帘掀开,露出陈七郎的高洁似天山之雪的容貌来。
看向西妗,他微微地蹙眉。
西妗指天抹泪、鬼哭神愁,声情并茂地把接下来的日子会极度缺水之事告诉他,说到动情之处还恨不得以头抢地。
“你如何知晓这样的事情?”陈七郎冷漠地问。
“我梦见观音菩萨了,看到菩萨救了好多喝了脏水死掉的流民,菩萨还对着数不清的溪流、河湖撒下甘露。”西妗抹着眼睛,“我早就听闻舅舅说水越发难打,我自己去打的时候,瞧见那河里的水跟梦里的一模一样,可梦里,前头还有越来越多这样的水……可我一介庶民,这哪里是我能说得上话的事呢。”
“我知晓了。”陈七郎道,“你可以回去了,不过兹事体大、流言杀人,如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陈管事知,我不希望让第四个人知道。”
西妗:“?”
陈七郎这个人面兽心的在讲什么东西哦。
她懵懵状抬头,看向陈七郎。陈七郎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眉梢下压,西妗甚至看出了他的不耐烦。
大兄弟,要没水吃了啊,这样的大事,不应该谨慎对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吗,怎么是这么个态度?
就这还是陈家的天之骄子,陈家没救了啊,难怪日后会被沈池轻易摁死。
“何小郎,走吧,别打扰七郎君歇息。”陈管事催她。
西妗摸了摸额头,“哦”了一声。
陈管事等西妗出了围幄,就跟着陈七郎上了马车。
陈七郎手指在几案上点了点,冷笑出声:“梦境,又是一个梦境。”
“可见,十二娘子并非天赋异禀之人。除了她,一介庶民也有这等本事。”陈管事低声说道。
陈七郎攥紧了拳头。
他心里烦着呢,陈十二娘与他并非同出一房。今日一早,被禁足的陈十二娘就闹着去找了他们祖母,哭诉做了噩梦,噩梦自然就接下来他们没水吃。
陈老夫人信佛,总认为上苍在冥冥之中暗示什么。为了安她的心,陈家郎主遣心腹出去打探了。
不能让陈十二娘出头的。
倘若她非得展露风头,那么,最好不要让她一个人独领风骚。让一个庶民与她比肩,岂不是可以让她的名声蒙尘。
这么一想,陈七郎有主意了。
“我要去见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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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妗想着事情,走出陈七郎的围幔,就看到沈池在旁边站着。天色已晚,他的身形沉在暗影里,见西妗出来,他走过去。
“阿兄?”
西妗一个劲地往前走。
沈池垂下幽黑的睫毛,遮住眸底神色。
当然,西妗这个时候也没心思看他的眼珠子,她蹬蹬蹬走了几步,突然回头。
“我为什么好好的?”
她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沈池眯起眼,凝视着她。
西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捶了捶自己的胸口。
“怎么好好的,我这么能好好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