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马车里,陈十一郎无动于衷。

“阿兄……”陈十二娘哀求地看向他。

“看在你与我一母同胞的份上,我才如此纵容你。”说完,陈十一郎撩起帘子,玉柄折扇在手中转,漫不经心的眸光瞄过沈池,“你就是十二娘天天惦记的二哥哥?”

说着,他自己都觉得有趣,挥开扇子,用扇面虚遮含笑的唇角。

“阿兄!他本来就是我的二哥哥呀。”陈十二娘抢着说道。

沈家有个陈姨娘,是陈家旁支的旁支,都沦落到做人妾室了,陈家自然也不想认这么个人。但是,陈十二娘非得要认,自然也能理直气壮唤沈池一声“二哥哥”。

她扁扁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再说了,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人家只会生疏地唤我十二娘子。”

说着,她委屈地瞟向沈池。沈池一直低着头,沉默地听着他们的话。陈十二娘十分遗憾,她居然一次都没与沈池眸光对上,这一定是沈池自卑了,躲着她。

陈十二娘从未想过,会找眼前的沈池当她的如意郎君。但她始终记得自己的梦境里,位极人臣的沈池墨靴踩于丹墀的血泊中,向他们陈家人缓步而来的模样。

一想到梦中那个杀伐果断的男人,她就心跳如擂鼓。

沈池本不用在她面前如此自卑的,他日后会连中三元、权倾朝野!

这么想着,她对眼前的沈池越发温柔了,不顾陈十一郎的面色,她蹙眉道:“二哥哥,住在这里实在是委屈你了。我去禀告祖母,求她应允,让你跟我们陈家人一同走,好不好?”

“谢过十二娘子好意,但是不必如此。”沈池终于说话了,一板一眼道,“我如今结识了兄长,与兄长一同出行、读书,过得甚好。”

陈十二娘咬了咬唇:“好吧。”

沈池这样的人,去了他们陈家,难免遭受欺辱,甚至发生诸如上回投毒之事。暂时不去陈家也好,免得过早地就恨上陈家。

而沈池一说话,又让陈十一郎找到了幺蛾子,他不怀好意地看过去:“沈二郎,你的兄长既也是读书人,为何不出来与我们见礼,莫非是病的起不了身了?”

“是啊。”沈池道。

陈十一郎:“……”

陈十二娘的眸光闪烁了一下:“二哥哥结识的兄长,就是七兄在祖母面前说的那个人。”

“是他!”陈十一郎把扇子“啪”的一下合起。

陈七郎在陈老夫人面前胡说八道,说什么庶民也能预言,十二娘的本事不足为奇。

他们当然不信,然而这一路走来,他们发现车队尾部的庶民们确实有了很多动作,几乎把所有能装水的物件都装满了水,至于这个何家可就更过分了,甚至把布匹都用水浸湿了,把潮布放在马嘴里,让马慢吞吞地嚼水。

“二哥哥,我有事想要问你。”陈十二娘忍不住下马车,提着雪白的挑线裙,风摆小荷般来到沈池面前,“我七兄说,你这位兄长预知到我们马上要面临祸事。”

沈池“哦”了一声,抬起眼睑:“不是七郎君告知我们将会无水可吃,让我们早做打算的吗?”

陈十二娘一怔,陈七郎究竟是什么意思?

那一边,陈十一郎也下马车了,他摇着扇子,闲庭信步,到了西妗的马车前,冷不丁把扇子一收,抽出腰间的宝剑,手起剑落“唰”一下削掉了马车帘子!

“啊——”

还虔诚地跪在地上的何大舅何二舅尖叫着抱在了一起。

而陈十一郎比他们更震惊。

他擎着剑,盯着车里人,脱口而出——

“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