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的族学架子摆得很高,除了陈家的主枝,旁的人想进去、哪怕是旁支的子弟,都得要通过入学考试,然后根据水平擢取入学。

虽然条件苛刻,但学子们还是非常想进去的。因为陈家有藏书,教学的还有陈家出身的秀才、进士,师资甚至超越了县学。

如西妗这种没有功名在身的读书郎,更是对陈家族学趋之若鹜。

沈家这是一座一进的小院子,西边屋舍被收拾出来当客房,东边是给沈池住的。就这么块狭地,又塞了两个仆役,整了个马厩,越发显得逼仄。

这就是原书给沈池这个男主的设定。

落魄小官宦家出身的庶子,少年时寄人篱下受尽欺辱,被白月光未婚妻执意退婚、和世家嫡女陈十二娘两情相悦又历经坎坷,最终位极人臣后,才有了那般坚忍的心性和嶙峋的手腕。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是他白月光?”西妗越琢磨,越觉得不对,“沈池认识我吗,他对我分明是相见不相识。”

“宿主毕竟曾是别人的未婚妻,他觊觎你。”系统说。

西妗见世面了:“五岁的他觊觎七岁嫡兄的未婚妻?”

“……当然不是这样简单。”系统模棱两可的,像是隐藏什么秘密,“宿主以后有机会,自己去问男主,毕竟,我们这边也只是依照程序判定宿主是他的白月光。”

说着,系统的电子音居然有了一丝诡异的惆怅:“我们毕竟是智能,无法设身体会人的情感。”

它们只会模仿、分析、按照程序设定具体反应。

“所以,最开始的时候,那款对我动不动冷嘲热讽的电子音也是你对不对。”西妗这双眼看透太多,“发现我这个人格外的犟,硬来不行,于是你日常交流定成了这款老实巴交的电子音。”

“不对,没有,之前那个不是本系统。”系统斩钉截铁地说,“本系统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一直是宿主的好朋友。”

西妗就笑笑,“那么好朋友,陈十二娘跟沈池两情相悦了吗?”

“……他们还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

西妗太懂了:“我就是那个‘难’对吧?”

她悟性太高,眼前的虚拟屏上炸开了几朵烟花。

是系统给她放的。

无语地摸了摸额头,西妗走到了东边屋舍,沈池正等着她呢。隔扇的影子覆下,从他深刻的眉骨边刮过,落于他身躯上,在淡青色直裰上化开暗色。

他看到西妗,微微一笑,清隽的眉眼蕴起温意:“阿兄,你来了。”

不是问句,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西妗瞅了他一眼,他自己还没意识到呢,依然是一副温谦的姿态,大约觉得自个儿装的不错吧。

刚刚西妗用他的衣袖擦了沈父的脸,这么快他就换了一身衣裳,看来是真的有洁癖,也真的嫌恶他爹。

西妗也露出一丝微笑,和气地说:“二郎啊,你知道为兄为何而来吗?”

他俩言笑自若,仿佛从没有发生过龃龉,方才在正屋里的争吵就没存在过。

老叟躲在外头听墙角,这会儿忍不住歪了歪嘴。

他如今真的认为屋里两人是亲兄弟,就算异父异母,那也是当之无愧的亲兄弟。

屋里,沈池抬眉:“阿兄不恼我了,是来与我抵足而眠的?”

“也不是不行。”西妗在他这巴掌大的屋舍里转,在桌案前站定,盯着上头搁着的一只红木小匣子,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呀?”

这就有点明知故问了。

沈池“哦”了一声,正经道:“是收拾出的老物件,我正要把它束之高阁。”

束之高阁。

好一个束之高阁,搞得他们沈家还有高阁一样。

“撒谎!”西妗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痛声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骗我,沈池,你到底没把我当兄长啊。”

“阿兄,我没有——”

“是,你没有,你没有一点有福同享的心思。”西妗拍着案,“这分明是十二娘子送给你的,是你往上的青云梯!”

沈池一懵,俨然有些挂不住面子了:“阿兄如何得知?”

以后还是要跟陈姨娘合作的,自然不能随随便便把她卖了。

西妗逡巡四周,宛如一个智者:“此间屋舍里可没有旁的红木家具,何况这只小匣子,红木成色各外好一些,非寻常人家可用。沈池,你又何必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