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闲望了眼天色,见时辰也差不多了,该去会会京城的旧人,便留下碎银,不顾他人频频投来的目光,下了楼,下到茶楼门口时,正要踏出门槛,脚步稍停了下。
茶楼正对面的蜜饯铺里,有个戴着斗笠的白衫男子在买蜜饯。
那男子骨架稍小些,脊背直挺,身板极秀气绰约,身后长发乌黑柔软,虽是戴着斗笠瞧不见面容,气质却是显而易见的秀逸,低头挑拣蜜饯果子和抬头同人说话的动作都颇有教养风度。
衣着料子极精细,价值绝对不菲,颜色却素净清爽,上头的纹路图案也内敛低调。
富气要藏,藏才贵,不藏就是俗,这人富得很,为富不骄显,贵气。
少年顺着薛景闲的目光看去:“怎么了?”
“京城的路人都这么漂亮的么?”薛景闲啧了一声,的确比他在岷州见到的好看太多了,他天天装纨绔无赖,装着装着自己也分不清了,反正遇见好看的总习惯瞧一眼,“走吧。”
他转身离去。
少年还望着那个男子,反应过来快步跟上:“不是戴着斗笠,如何瞧得出漂亮?”
薛景闲一乐,随口道:“他那气质就差直接告诉你我超级漂亮了。”
少年愣了下,越发好奇:“怎么就不可能是貌丑羞于见人?”
薛景闲正掂着钱袋,闻言忽然一笑,把钱袋扔给了陶宪:“那你去请他吃蜜饯,顺便看看。”
少年接过,一脸愕然:“主子?”
薛景闲并不解释:“去。”
蜜饯铺里除了白衫男子再无旁人,店小二也被支走了,老板才低声道:“东家。”
江熙沉作势捻起一颗裹着糖霜的蜜饯,并未抬头,沉声道:“货怎么样了?”
他说的货当然不是蜜饯。
“还差些进度。”
说出这句话后,年约四五十的油滑老板看着眼前年轻男子,神色间却有些惴惴。
江熙沉蓦地蹙眉:“怎么回事?”
“实在是出了点茬子延误了。”
老板解释着缘由,江熙沉拿着纸包静听,商量着改完日期,抬眸看他:“要杀头的事,再出岔子……”
老板在那一眼里连连点头保证。
聊天这会儿功夫,江熙沉已经挑了小半袋蜜饯果子,他把纸包递给老板,老板只当他是寻常客人,装模作样接过,笑着拿去秤,一边秤一边低声道:“东家,这事儿还在其次,只是小问题,主要是您的事……”
江熙沉愣道:“我什么事?”
老板一愣:“您下个月要成婚的事啊!!”
“哦,这算什么事?”江熙沉声音敷衍,只又道,“事情给我办好了。”
“明白明白,”老板实在不懂为什么婚姻大事天大的事,到他这只是一句“这算什么事”,低声道,“您真的想好了?咱也不是没查过他,那人在岷州那可是打架斗殴玩物丧志,逛青楼,左拥右抱,还有乱七八糟的花魁知己……”
江熙沉皱眉:“那关我什么事?”
老板难掩震惊,手上的秤都抖了抖:“他马上要是您夫君啊!”
“能打架斗殴至少证明他身体康健,有红颜知己至少证明他长得不丑。”
老板:“……”
“总提他做什么,”江熙沉接过纸包,转头就要走,又忍不住折回去,指着他道,“别再出茬子。”
老板小鸡啄米般点头:“一定一定,东家您慢——”
他话音未落,门里忽然钻进来个俊秀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