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景闲刚进包厢,和姑娘们玩了一会儿,楼底下鸳鸯河畔,百姓欢呼尖叫了起来:“花魁!”
黑夜里,鸳鸯河水浮动,一条挂着红灯笼的画舫船朝矗立在岸边的画舫楼开来,船身前进,留下身后无数涟漪,两岸百姓的叫声呼声也随着涟漪扩大了。
鸳鸯河中歇着无数画舫船,那条朝画舫楼开去的是最大最亮的一条。
这就是花魁船了。
同一时间,薛景闲所在的包厢,龟|公进来,掀开了地上某处桌子大小的方形地毯。
地毯下面的方形厚木板上挂着一把锁。
薛景闲眉梢一挑,来了点兴致。
龟|公嘿嘿一笑,从腰间解下钥匙,插进锁里开了锁,费了点力气掀开那块木板,木板底下是个楼梯。
龟公笑道:“请贵客下楼去渡口,花魁船马上就到,公子能否上娘子的船,就要看公子的本事了。”
他暧.昧一笑。
薛景闲啧了一声,他在岷州这么多年,这等新鲜事物倒是少见,京城几乎是任何流行事物的发起点,是风向,可等这流行之风刮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岷州再被当地商人利用炒起来流行于岷州百姓间,京城已经不玩儿这套了。
所以他从来懒得去了解……反正也追不上。
薛景闲跟着龟公下楼,楼梯里黑,龟公在前面提灯引路,薛景闲随口问:“你们这楼,一个个点子谁出的?”
龟公笑道:“自是我们东家。”
薛景闲道:“那他可真是个妙人。”
能引领潮流靠这赚大钱的商人,绝对是妙人。
他初来乍到,怕一无所知去了卖身的青楼,特地派人搜集信息仔细了解了下,京中青楼如今花样大同小异,可这都是竞相模仿后的结果,花样的发起地是画舫楼,一座卖艺不卖身的真正的“清楼”。
在如此激烈的竞争下,只被旁人分去一杯羹,稳坐“京城第一楼”的位置多年,美评不断,在百姓心中无可取代,不得不说是厉害,背后绝对有高人。
龟公笑着应声。
薛景闲恰似不经意道:“你们东家能包下这鸳鸯河,想来也不是寻常百姓吧?”
这河归工部管,在京城有专门的部门,按理说画舫楼这么红火,其他青楼不可能不跟风效仿,争一杯羹,可河上并没有其他青楼的船只,说明这河被画舫楼包下了。
河这种东西,居然能被小小一座青楼包下。
官商勾结啊,或者这东家就是官。
龟公丝毫没意识到被试探的危险,笑道:“我等可没那资格见东家,不过这世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估摸着是东家送够了钱,再不然官家有抽成,反正开这两年了,这河都是我们一家的。”
“这样。”
也是,贪污成风、官官相护、压榨百姓、皇权无度、草菅人命的世道,有钱什么办不成?
他嘲了下,不知不觉已经下到渡口。
这是个涂着红漆的富贵码头,一下来,迎面就是和煦的温风,京城浮华尽收眼底。
只有确定要供花魁择选的公子的才能下来,一个个衣着显贵的客人被龟公姑娘们从包厢里迎着下来,带去岸边一阵又一阵的惊呼。
江熙沉也被龟公引着下来。
他戴着斗笠,斗笠垂下的边沿极大,瞧不见一点底下的容颜,白衣飘飘,风度翩翩,落在一众风流少年郎里,却丝毫不起眼。
两岸姑娘和脸上有画红的男子呆呆地瞧着当风而立的薛景闲,薛景闲却心不在焉。
其他男子回头见了这陌生却引人瞩目的男子,脸上的自得霎时消失了,眼中微微流露出一丝敌意。
江熙沉睨了眼风光无限的薛公子,心说他这倒还是为民除害了,不然不知道该有多少无知姑娘公子要上钩。
他不喜被人评头论足,找了个僻静处呆着,叫老板娘给他搬了张小板凳,旁若无人地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