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做好后,顾意把饭菜端上桌子,然后坐在顾斐的对面,她一个劲地给顾斐夹菜,“阿斐,来,多吃点。”
然后又把一碗热腾腾的蒸鸡蛋端到顾斐的面前,说:“这是姐特意给你做的,你身体不好,要多补补。”
“谢谢阿姊。”顾斐接过,挖了一勺蒸鸡蛋放进碗里,然后又挖了一勺鸡蛋羹递进顾意的碗中。
“阿斐…”顾意连忙伸手阻止,出声道,“你给我干什么啊?这是姐姐特意做给你的。”
“阿姊也补一补,你一个人操持整个家,肯定很累。”说着,顾斐把那勺蒸蛋倒进了顾意的碗中。
“你呀!”顾意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鸡蛋,口中无奈地叹了口气,但嘴角处却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弧度。对于顾斐的谦让,她心里还是很感动和高兴的。
“阿姊,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顾斐细嚼慢咽地吞下一口饭菜后,突然开口道。
“什么事啊?”
“阿姊,我打算这次院试无论中不中,都不再继续读书了。”顾斐看了顾意一眼,斟酌着开口说道。
“为什么?!”顾意放下筷子,诧异地站了起来,目光紧紧地盯着顾斐。她很了解自己的这个弟弟是多么想考上功名,怎么突然间就不想读书了呢?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和姐说。”顾意走到顾斐的身边,急切地问到。
“我…我都读了这么多年了,花费了家里不少钱财。”顾斐缓缓开口道,“而且,我已经耽搁了姐姐这么多年,姐姐你今年都是二十三了。”
“如果不是我,你早就可以嫁给大牛哥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村里的一些人说闲话。”顾斐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看上去似乎十分伤心。
“阿斐,没人说姐姐的闲话。”顾意看到自责的顾斐,她的眼眶中有晶莹泪光闪过。
她轻轻摸了摸顾斐的头,喉间哽咽地道:“姐姐愿意照顾我们的小阿斐。”
她还记得娘临终前嘱托自己一定要照顾好弟弟,这些年她一直记在心里。有时候太过辛苦劳累的时候,她心里也有埋怨和后悔,为什么必须自己一人撑起这个家?
但是今天听到弟弟的话,她突然释怀了。
顾斐见顾意哭了,慌忙地递给她一张帕子,看着她把眼泪擦干净了才继续开口说道:“可是,阿姊,我心疼你,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
“姐姐现在很好。”顾意摸了摸顾斐的脑袋坐回了原处,又往他的碗里夹了一块兔肉,“再说,至少要等到你考上秀才姐姐才能放心啊。”
自家弟弟身体从小就十分不好,干不得劳累的活计。如果弟弟不考取功名,顾意都不知道他以后该怎么生活下去。
“……那好吧。”顾斐点了点头。
“好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顾意她擦了擦她眼角又滑落出来的泪珠,说道:“快吃饭吧!”
第二天一早,吃完早饭后,顾意拿出一串铜钱递给顾斐,叮嘱他赶紧回学堂去,别耽误了上课,然后就拿着农具出门干活了。
顾意离开不久后,顾斐也收拾好准备出门了。他刚走出茅草屋关上门,就发现院子篱笆旁边的竹林旁躲着一个人影。
根据身形,顾斐大概猜出了这是谁。他提着书袋走到竹林旁,果然是昨天那个瘸了腿的大汉。
“你怎么在这?”顾斐皱着眉头问到。
老瘸子正靠着一根竹子蹲在地上,眼前突然传来一片阴影,抬头一看到顾斐,他猛然站了起来,恶狠狠地道:“把你姐姐嫁给我,你之前都同意了!”
“不然……”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顾斐,继续说道,“不然我就去村里把你拿姐姐和我换钱的事都抖出来,到时候让你在村里都抬不起头。”
“我昨天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顾斐皱眉道,“我做不了我姐姐的主,而且我也没收你的钱。”
“你尽管去村里说,看看他们会不会相信你的话。”顾斐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头头是道地说道,“第一,你有证据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吗?
“第二,你对比一下我们两个在村里的声望,你觉得村民们会相信谁的话?”
老瘸子听到顾斐的话,手指攥紧了自己的一角,鼻子里喘着粗气,怒瞪着顾斐,“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昨…昨天,可是你亲自来找我,和我说……”
“我昨天什么都没和你说,更没有找过你。”顾斐打断他的话,同时心里庆幸原主昨天比较小心,一路上都避开了其他人,不然他现在都不敢睁眼说瞎话。
“你…你…”老瘸子伸出手指指着顾斐,胸口剧烈的起伏,显然是被顾斐颠倒是非的话语气狠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我要去找你姐!把这些事都告诉她。”
顾斐见此,轻笑了一声,说道:“那你应该知道我姐可是订过亲的,你去告诉我姐,你觉得我阿姊会相信吗?”原主这些年也知道钱财全在姐姐手上,所以贯会装乖讨巧,在顾意的心里一直是一个乖巧懂事的弟弟。
“而且如果让我姐的订婚对象李大牛知道,你说他会不会把你当成无赖,打你一顿。”顾斐补充到。
“我再说最后一次,不要再来我家纠缠我和我阿姊,不然我就去报官。”顾斐一本正经地胡诌,“小心到时候有牢狱之灾降临在你头上。”
老瘸子就是个普通老百姓,直接被顾斐一串串话术忽悠得头晕目眩,尤其是听到顾斐要报官他更是退缩了。
最后,他不甘地盯了顾斐几眼,捏了捏拳头又放了下来,无奈地离开了。
解决完这个麻烦,顾斐松了口气,提着书袋往镇上学堂赶去。
走了一个时辰,顾斐总算走到学堂门口,他刚准备进去,就碰到了那个之前透露出有买题途径的同窗。
那人穿着一身青色衣衫,袖口处还绣了几片竹叶,面容俊秀,看上去好一副温和书生作态。不过眉眼间偶尔流露出的活泼肆意,一下子打破他身上的这股气质。
他走到顾斐身边偏了偏头,示意顾斐跟着他走。
顾斐想着这个麻烦必须也得赶紧解决,不然就是一把悬在头顶的随时都会落下来的刀刃。他决定主动出击,跟在这人的身后。
“顾兄,这次回家怎么样啊?”一路上,这人旁敲侧击地询问暗示。
“小弟囊中羞涩,刘侪兄上次说的那件事恐怕不行了。”顾斐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
“怎么会这样?”刘侪疑惑,“你上次不是还和我说可以吗?”
“刘兄你是知道我家的情况的。”顾斐掏出自己的荷包,把里面的几文钱展示出来,说道,“我家里的情况是一天不如一天了。”顾意其实给了他一串铜钱,其他的都被他藏起来了。
“这……”刘侪看到顾斐荷包里零星的几枚铜钱,同情地道,“看来顾兄是无福消受了啊!”
说完后,他盯着顾斐看了半天,犹豫了一下,竟然掏出了三两银子递给顾斐:“我借你三两银子,你再想办法凑一凑,总能凑够的。”
“你通过院试之后可得赶快还我。”刘侪肉疼地道。
顾斐:“!!!”我只是想装穷躲过去啊!
刘侪看到顾斐突然变得僵硬的脸庞,奇怪地问到:“顾兄,怎么了?”
“我没事,只是我不能要刘兄你的钱,我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肯定还不上这钱。”顾斐推辞道,“我记得你平时条件也不是很好啊,我不能要你的钱。”“而且就算你给我三两银子,我也凑不够啊。”
“顾兄,你去找其他人借点呗,总能凑够的。”刘侪一个劲地劝到。
“哎呀,顾兄你要想长远一点,等我们有了功名之后,还怕还不上这点小钱吗?”刘侪凑到顾斐耳边小声地说道,然后强硬地想要把银子塞给顾斐。
顾斐被猛然退后半步,“刘兄使不得,小弟我先去学堂了。”说完后,顾斐立马跑进了学堂。
“诶,顾兄你等等我啊…”
看着他们两个推脱着银子,周围的其他几个学子见了,都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到,你不要给我啊,我要!这两人是在干嘛呢?
顾斐慌忙跑到学堂找了一个位置坐下,刘侪紧随其后也跟着进来了,正要去找顾斐问个清楚,不料这时候讲课的夫子进来了,只得恹恹地寻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下。
学堂内部看上去十分简陋,几根木头座椅,还有点高矮不齐。四面的木墙上还有好几道的缝隙,如果是冬天,估计会把室内的人冻得瑟瑟发抖。
整个学堂里,就只有于夫子一人教学,这是他一人开办的学堂。虽然环境简陋,但是索要的束脩可不少。
顾斐翻开书本,一边思考着接下来的计划,一边分神听课。
讲台上的于夫子摇头晃脑的讲着书本里的内容,讲到兴致高昂时还不知不觉地走下讲台,开始围着学生转悠。
路过顾斐的身边时,于夫子看到他走神的样子,忍不住眉头一皱,用戒尺敲了敲顾斐的桌子,“顾斐,你起来回答一下我刚刚说的‘大学之道,在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义’是什么意思?!”
“虽然我今天还没讲,但我以前讲过,你都在我的学堂学了几年了,应该还记得吧?”于夫子盯着顾斐说道。
顾斐的确还有印象,因为这是他昨天翻原主的那些书看到的。在心里确定了答案,他正打算站起来回答问题,突然安静的学堂里传来一声闷笑。
原来是其他人见到于夫子把顾斐叫起来回答问题,都缩着脖子不敢看。但有一两个胆子大的,一脸幸灾乐祸地看着顾斐,其中一个还笑出了声。
安静的学堂内突然响起一声闷笑,一下子把于夫子的注意力转移了。
于夫子听见笑声转头看到嬉皮笑脸的两人,用力地用戒尺敲击桌面,板着脸怒目而视,“你们两个笑什么?我问的问题很好笑吗?!”
两人被吓了一大跳,连忙瑟缩着低下脑袋认错:“没…没有,夫子。”
“那你们两个笑什么?”于夫子反问到,然后把那个学生赶到院子里罚站。
处理好那两个学生,他又转头看向顾斐,举起戒尺道:“既然你回答不……”
“夫子,学生还记得一些。”顾斐起身站起,挺直腰背向于夫子拱了拱手,缓缓地说道:“夫子,学生私以为这句话是……”
顾斐说了一大串,几个低着脑袋的学子听着听着还忍不住认同地点了点头,当然大部分人还是云里雾里,一知半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