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臣绝无此意。”罗从侍连忙起身解释,慌张之下,直接怼道,“君后、皇贵君和德贵君自然出身高贵,只是没人像刘美人这般,与外廷私通消息。”
刘美人轻笑一声,同样站起来,向主座行礼:“罗从侍扣的好大罪名,不如现在就请君后治了我的罪。”
“这事是我和刘美人说的,怪不得他,”宸君也站起来,“大皇子太傅连着几日告假,是小臣逾矩,派人去问原因,才知道朝中闹得这般厉害。”
见局面逐渐不可收拾,君后摆了摆手,平静道:“罢了,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这事也就后宫不知,整个都城都传遍了。”
“只是刘美人平日说话太过随意,后宫不议政,宸君逾矩,你也一样。”
君后想了想,开口道:“无论如何,你们都有违宫规,宸君爱子情有可原,但也不得不罚,一人罚一个月俸禄,以后慎言就是了。”
这场争端就算揭过,两位君侍被罚,罗从侍一时露出获胜的笑容来,只有聪明人摇头。
他以为君后帮了自己,今日重挫两位君侍锐气,大涨面子,殊不知他早就输光了。
“罗从侍在宫中无宠无权无子,全靠君后好心扶持。今天他故意挑事,骄傲自满,恐怕失了君后之心。”请安离开时,贤贵君和我走在一起,突然开口说道。
我看了他一眼,不知贤贵君突然靠近,是为了什么。
“无论君后如何做,都与我等无关。”我平静回应。
贤贵君笑容不变,继续说道:“不过,今日皇贵君一言未发,倒让我有些不习惯。”
我沉吟片刻,开口道:“贤贵君有话直说。”我最讨厌谜语人。
“宫里做了甜汤,不知三郎可否赏脸,一起品汤?”
“当然,只要不是酒酿圆子。”
贤贵君愣了愣,然后笑了起来,眼神意味深长:“蛋花马蹄羹。”
贤贵君所住宫殿较为偏僻,名为“北辰殿”。
北辰,又代指北极星,孔子云:“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北辰殿在皇宫北边,清幽偏僻,历代都是贤德二贵君的住所,因为“贤”和“德”正契合北辰品格。
贤贵君曾是皇长女侧室,膝下曾有两个孩子,只是都在两三岁时夭折了。
如今女帝不怎么宠幸他,却给了他足够地位,如果不惹事,在宫中足可自保,只是化解不了终老寂寞。
他长相不及皇贵君,家世地位不如君后,才情比不上刘美人,也不像宸君膝下有子,甚至连年龄都不敌一个个新入宫的小鲜肉,但唯有一点,他在宫中人缘规矩都不错,谁也说不出他一个错处,谁也不和他为敌。
即便皇贵君最像刺猬的那几年,也没来找过贤贵君麻烦。
两碗热腾腾的蛋花马蹄羹端上来,贤贵君用银勺搅动自己那一碗,表情平静。
碗里羹汤香甜浓稠,但我也没喝。
“贤贵君究竟有什么事?”
“时光匆匆,从我嫁给陛下算起,已经过去快二十年了,”贤贵君声音淡淡,“说起来,我比陛下还大两岁,是先帝为陛下指婚前,先送去王府教导房中事的人选,比君后还要更早承宠。”
“少年意气时,也曾不羡鸳鸯不羡仙。如今人老珠黄,才知君心从来易变。”
“我是如此,皇贵君是如此,不知三郎是否也会如此啊?”
我弯起嘴角:“莫非君心如此,天下人之心不都是如此吗?喜新厌旧,争权夺势,爱美恶丑,慕少怨老。”
“常说旧时女子长情,如今看来也是谎话。”
“旧时女子长情,是因为她们不得不长情,就像如今也说男人长情,不过如此,”我嗤笑道,“女子封王拜相,女子出入朝堂,女子征战疆场,女子谈诗论赋,女子三夫四郎,她们为什么还要长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