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奇怪她会猜出来,小欢喜佛聪明得很。
虽然我回宫以来,从未接触过二十五,甚至她死了之后,也从未单独触碰过尸身。
但我保下皇贵君性命的举动,还是让魏王起疑心。
之前在牢狱之中,我确实拜托过九幽鬼王:如果萨维竹出了意外,请他护住女帝魂魄,留口气就行。
那时我掀了整张棋桌,离开二十五身边,也意味着女帝无人保护。
果不其然,邪魔当晚就下手,命令皇贵君刺杀女帝,致使后者重伤。
这一切都在计划中,也是我对二十五的最终教育。
对于部分熊孩子,再多言语斥责都教不好,就只有让社会教他们做人。
想当年我读书时也是个中二病,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责“穷人之所以穷,都是因为他们懒惰”,直到我毕业工作接受“福报”后,才知道资本家是群什么玩意儿。
只有亲身感受饥饿,才知道百姓活活饿死是多么悲惨。
只有亲自被权贵踩在脚下,才知道人上人的想法是何等自私愚蠢。
女帝萨维竹需要死一死,唯有如此,真正的萨维竹才能重生。
这是我最初的计划,让二十五假死脱身,也是为了下一步计划。有她待在宫里,我还要保护她,她还要各种拖我后腿,着实麻烦。
但很显然……这个计划被“魏王”直接在小殓上点出。她既然敢说出来,就说明已经做好万全准备,准备把二十五钉死在棺材里,绝对不让她死而复生。
我垂下眼眸,闻着魏王身上过重的熏香味,平静道:“魏王殿下多虑了,死人岂可复活,阴阳岂能失序?”
“是吗?”魏王玩味问道,她伸出白皙修长手指,仿佛想要触摸我,却又顿在半空中,“最好是这样。”
她不敢碰我,因为我身上的墨莲锦鲤,能破除邪魔秘法。
魏王收回右手,拢入袖中,转身离开。
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第二天大殓,我眼睁睁看着她下令,将不少金银玉石填入棺材中。这也是大殓的一种仪式,棺椁与尸身之中不能留有缝隙,必须用宝物填满,才能让死者在地下也能富足生活。
这本没什么问题,但魏王放入棺椁中的陪葬品,却有一尊金身佛。
尽管佛身是宫中制造局常见式样,然而,那股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却说明它的身份,这是一尊魔身。
我看向魏王,后者却回以一个笑容。
大殓之礼,百官面前,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我无法阻止这尊陪葬品放进棺椁中。
所有陪葬品安置好后,魏王上前一步,最后俯身与大行皇帝诀别,百官叩拜哭丧,宫人不敢抬头,所以无人看到萨维蔓脸上的笑容。
那是一种混合悲伤、蔑视、留恋、解脱、得意与激动等等的表情。
邪魔对二十五不可能有如此复杂的情绪,这必然是萨维蔓自己的感情。
萨维竹登基时,她才是个孩子,某种意义上,是皇姐抚育她长大,没有半点感情是假话。
然而,相比于自己的独尊天下,相比于后宫满院美色,皇帝放在亲妹妹身上的关注极少,造成魏王对女帝恭敬有余,亲近不足,轻而易举就被邪魔蛊惑,想对姐姐取而代之。
二十五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她有这种下场,三成才是被邪魔害的,七成都是自找的。
“阿姐,睡吧,不要再醒了。”魏王轻声呢喃,同样只有我能听到。
她抬起身体,再次被邪魔占据主导,脸上恢复平静。她挥了挥手,甲兵亲卫长盖上棺盖,钉上木钉。
大殓礼成,只待棺椁拉出皇宫,前往郊外皇陵下葬。
死者长已矣,生者还要继续,三次辞让的戏码后,她终于答应群臣登基。
为显示仁德,又因为她只有一个正夫,下令新君后住进厚仁殿,自己则暂居勤政殿,后宫诸位君侍仍然在自己宫殿里住着。
“北边战事吃紧,选秀之事礼部先放放,其余新帝礼制也都不要动,一切以国事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