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需要现在许愿……”
“不,如果我现在答应邪魔,你又如何自处?”我摇头道,用空坛子碰碰他的酒坛,“院里树下还有一坛梨花白,等你获胜归来,我为你庆祝和送行。”
钱弈钧闭了闭眼,颔首应下:“我带兵抗敌,朝中之事就多多拜托你了。”
“当然,谁让你是我老板呢?”
“嗯?”
“没什么,饮酒,喝!”
钱弈钧得到保证离开,我将一张小毯子盖在两个孩子身上,走到内室佛堂,在摇晃烛火中,凝视地府冥尊那张圆润大脸,笑出声来。
“不必担心,我自有章法,你们该信我,我不会帮助邪魔害人。”
“邪魔,不是这个世界的存在吧。它是入侵者,寄生者,吞噬者,但因为某种规则,神佛无法直接出手驱逐它,只能眼看它化身小欢喜佛和无极老祖,不断趴在这个世界上吸取能量。”
“我当初不能离开,不仅因为邪魔,更是因为天道要留下我。他们精心挑选这个时间点,又给萨维竹整整十九年的风调雨顺,就是等我和邪魔起冲突。”
“你们杀不死它,但我可以,对吗?”
“为什么我可以?因为我认识它,甚至……它没有骗我,我和它确实是同类。”
我笑了起来,拿了三支香,慢慢点燃,看着香灰点点落下,散发出袅袅清香:“想想看,一个邪魔入侵就折腾这个世界那么多年,天道甚至通过灭世来重启,结果竟然又来一个。”
“只是这次入侵者有些古怪,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也没有任何攻击行为,甚至隐隐和前一个邪魔敌对。要用魔法对抗魔法,要用邪魔杀死邪魔。只可惜,那时候小欢喜佛藏了起来,而我又要离开。”
“天道不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才有了我这一世轮回。”
我将三支香插.在香炉中,下一刻,青烟缭绕,仿佛有生命般升腾到冥尊金身脸上。
“萨宁,我们从未骗你,世尊也没有,无论天道怎么想,地府永远站在你这边。”
我弯了弯嘴角,有他们这句话就够了,这些年来的情谊终究没有错付。
“等到钱弈钧击败伊浑可汗后,百年魔身会主动现身,我想你们起誓,无论如何,我都会清除它。”
我不知道真相。
我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不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邪魔和我有什么关系。
但我知道一件事,我的精神永远是人类。如果有一天,我能够回家,我也必须用人类身份,而不是邪魔怪物。
钱弈钧和伊浑可汗打了整整六十八天,打得王城内弹尽粮绝,而我也杀得朝堂血流成河。
战事吃紧,人心浮动,魑魅魍魉都冒出头。
当今圣上只是个不足三月的奶娃娃,总有那么些人觉得,凭什么让国师和君后两个男人掌权?凭什么掌控小皇帝的不是她们自己?
老板将朝堂后勤交给我,我就不能掉链子。
不服者,营私者,卖.国者,杀无赦!
第六十九天,伊浑可汗退军北去,虽然一路上劫掠不少,但游牧民族终究有弊端:他们不能离开草原太久。
一方面粮草不够,另一方面,要度过草原戈壁上漫长难熬的冬季,牧民必须从夏末开始筹备。劫掠边境也常常发生在秋天,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能打下大琅都城自然最好,但打不下来,伊浑可汗也绝不会硬撑,耽误了今年部族过冬。
他倒是没想到,连琅朝女帝都命丧他手,竟然还冒出个钱弈钧,杀死他麾下南院大王,重创他的草原骑兵。见事不可为,这位野心勃勃却足够理智的草原霸主转头就跑,带着抢来的好东西回去过冬,再待来年开春。
王都之围解除,也到了我和邪魔掰扯的时候。
实现愿望的钱弈钧被邪魔吞噬,当他身穿沾血盔甲站在我面前时,尽管容貌相同,但我很清楚,对面的不是君后,而是那尊百年魔身。
真可惜,那坛梨花白没人喝了。
“我很喜欢这个男人,只可惜,能量法则无法违背,”邪魔咧嘴道,“现在来算算我们的账,你想怎么杀我?许愿我死去吗?”
“既然知道,为何还敢来我面前?”我平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