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建豪轻笑着点了一下头,接着温声讲了下去,“水缸破了,但是里面却没有水流出来,这是一个没有装水的水缸。水缸里面没有装水,但却装了一个小孩。你知道那个小孩是谁吗?”
周始摇了摇头。
“那个小孩啊,其实就是司马光他自己。”说出答案的时候陈建豪的声音很低,轻幽幽的,梦呓一样,眼睛里却含有一种稍显怪异的灼然的明亮。他说完见周始只是直直地盯着他看,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心下顿时生出淡淡的失落,“不好意思啊,给你讲了这么一个不好听的故事。”
周始轻轻地摇了摇头,接着打字问道:你是缸里的司马光吗?
看清手机屏幕上的字后陈建豪的眼睛出现了一瞬间的剧烈晕眩。还好就在此刻公交车停靠在了站台,陈建豪一个字没说逃也似的跑下了公交车。
回到家的时候周志明正坐在沙发上拿着啤酒瓶酗酒。周志明抬眼一见到周始就跟找到了发泄出口似的随手抄起茶几上的玻璃杯就往他的身上砸,“都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有你这么个累赘我会铤而走险地收钱吗!现在好了吧,工作没有了!你去吃屎啦你这个米虫!还不赶紧给我滚!给我滚蛋!”
周始侧身躲过周志明砸向他的玻璃杯,却不小心被砸在墙上迸溅的一片玻璃碎片给划破了脸。红色的血液顺着伤口不停往外涌出,血腥气瞬间蔓至鼻腔。他抬起手背擦了一把脸上的鲜血,定定地看了一眼将无能、失败、积压的晦暗情绪妄图发泄在他身上的周志明,转身关门离开。
人类内心的晦暗丝毫影响不了炽亮的阳光。室外日光亮烈地如同一场暴雨,晒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一切都亮堂堂明晃晃的,连阴影都清晰。
周始走进离家最近的公共厕所,低头用水龙头里淌出来的凉水去冲洗脸上的血迹。脸上被玻璃碎片划破的那道伤口不深,凉水冲洗了差不多两分钟后就不再有新的血液继续涌流出来。周始抬头照镜子去观察脸上的伤口,却在抬眼的那一瞬间通过镜子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身后的唇角带伤的陈建和,顿时一怔。
陈建和皱眉道,“既然你都已经洗好了还不快点让开?你白目哦,没看到我也要洗脸啊!”
周始立刻让出位置给陈建和。
陈建和洗了把脸,他见周始还没有走,于是拉开随身背包将刚买的消毒湿巾和ok绷拿了出来,“算你走运!还不赶紧用!”
周始看着表情别扭的陈建和,没忍住轻笑了一下。
“干!笑屁哦你!别磨蹭了赶紧用行不行?”陈建和的嘴里除了唾液就是脏话,开口时全无遮拦,即便是在给予别人善意,他面上的表情也仍旧带着戾气。他像是一颗外表青涩但内里已经开始生虫腐烂的果子,如果现在不好好改过的话,他会在没成熟前直接掉落枝头腐烂进地里。但好在,他的内里现在还没有烂透。
周始接过陈建和手里的消毒湿巾和创口贴,对着镜子将脸上的伤口处理完毕之后拿出手机打字向他道谢:谢谢你。
陈建和看了当作没看见,“我不是好心要帮你的,只是还你人情而已。你以后看到我别再多管闲事了,听到没有?”
周始继续打字道:知道了,但今天还是谢谢你。我能请你喝瓶饮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