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始道,“我知道。我也没有生气。咳、咳咳,你不要多想。”咳嗽两声之后喉咙便变得干痒,他伸手去拿矮桌上的瓷杯想要给自己倒水润喉,结果却突然被少年厉呵似的一句“别动!”给吓得手上一抖,不小心让瓷杯从手里滑落,骨碌碌地滚到了地上。
鬼舞辻无惨看了一眼面前表情微微怔愣的男人,见他低垂的目光落在了滚落到了矮桌底下的瓷杯上,直接蹲下了身体去捡,“你别动,我来捡就好。”他手臂长,当即伸手就够到了瓷杯。就在他拿起瓷杯准备起身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看到对方竟然伸手捂住了桌角,应该是担心他在起身的时候会不小心被撞到头。
其实别说是撞到头了,就连拿斧子劈开他的头他也不会有事。
可就是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于他而言毫无用处的保护动作,却让他躁烦不已的愤怒情绪瞬间平息了下来。
鬼舞辻无惨的心情突然变得非常奇怪,“你不生气了?”
周始收回捂在桌角上的手,轻声道,“我本来就没有生气啊。”
“......哦,这样。”鬼舞辻无惨把捡起来的瓷杯重新放回到矮桌上,接着又找出了一个新的干净瓷杯,“你想要喝水是吧?我给你倒。”
周始轻笑了一下,“谢谢。”
见对方的态度重新变得缓和,鬼舞辻无惨不知怎的心里竟也悄悄变得愉快起来,“那个,就照你刚才说的做吧。”
他将手里倒了半杯水的瓷杯递给因他的话而目露疑惑的男人,垂着眼皮解释道,“外面很冷,你得注意保暖,再多披两件外衣才能出门,以免伤寒加重。还有就是,”在不经意间触碰到对方含着浅淡笑意的轻柔目光时他倏地停顿了一下,嗓音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放轻缓了些,“还有就是,闻过花香后你立刻就得回来。可以吗?”
周始轻点了一下头,眼中笑意不减,“当然可以了,你不就在我身边看着我么。”他低头吹了吹杯中的热水,轻抿了一口之后又出声问道,“你刚才为什么突然叫我别动啊?”
鬼舞辻无惨一边展开外出的冬衣一边说道,“你不是正在发烧没什么力气么,我怕你倒水会不小心把你自己给烫到,所以才出声制止的。”
周始笑了笑,而后在对方垂首给自己披衣系带的时候温声说道,“抱歉,刚才让你担心了。”
他嗓音轻柔,眼瞳含笑,白皙的脸颊在煤油灯的灯光映照下显得像是一道流泻的朦胧月光,温柔得让鬼舞辻无惨立刻就原谅了他。
子夜的天空暗沉得像是陷入了黑色的淤泥之中,当空的月亮不耀眼,冷蒙蒙的,有种单薄的明亮。空气里充盈着一股子大雪带来的冰冷潮湿的气味,掩盖得茶梅本就不浓烈的香气变得更淡,触鼻也不芬芳。
在男人探过头去嗅闻红花的时候鬼舞辻无惨在看他。石灯笼的幽幽光亮下他雪白的脖颈上落上了一道茶梅枝条投落下的黑色细痕,那细痕浓黑如墨,纤细锋利,恍若死神即将落下的镰刀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