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吃得很沉默。刘三莲洗完碗后就回了卧室,神情疲惫地把自己关进了她和宋正远曾经共用如今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房间里。
洗漱过后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周始发现室外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雨天。
骤雨沛然,下个不停,敲打在玻璃上如同有人情绪暴烈地在弹奏乐曲,杂乱无章,泛滥作响。
周始站在原地侧耳听了一会儿雨声,而后抬脚走向书房。
家里的书房以前属于他的父亲宋正远,但在宋正远死后就自动易主变成了他的房间。书房失去了原主人后胡桃木书架上的书籍就都被母亲刘三莲给清理掉了。按刘三莲的话说就是既然宋正远已经离开了这个家,那么他的东西自然也都要跟着他这个主人一起离开。
周始记得母亲刘三莲在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发沉,像是在恨着什么。
恨着什么呢?应该是恨宋正远抛妻弃子,在得知患了肝癌后强硬要求离婚并且不顾她的苦苦哀求去找那个他真正爱的‘小三’吧。
这些事情虽然母亲刘三莲极力不想要让他知道,但周始不是傻子,再加上宋正远根本无意隐瞒,上一辈的爱恨情仇简直是直摊在他眼前。
周始坐在书桌前面的椅子上,闭眼趴在面前空荡荡的长书桌上试着回忆之前捡起来的那几张碎纸上的文字。
‘对不起’、‘失格’、‘勇气’、‘挚爱’、‘谢谢’,以及‘拜托你’。
周始试着从这几个散落的词语去体会宋正远临终给他写信时的心情,但好一会儿也没能产生什么触动。
他睁开眼睛望着窗外黑沉的雨幕低低叹了口气,问向那个永远不会再回到这个书房开口回答他的人,“爸,虽然我没有看到你写给我的信,但从妈被你气得哭到干呕的表现来看,你应该是希望以后我能照顾你那个真正挚爱的人对吧?”
话音落后空气里果然没有传来人声,有的只是倾泻如瀑的滂沱雨声。
周末是休息时间,身份是学生的周始不用上学。他在早起后搭乘市内公交前往仁济综合医院,想看看曾经照顾过宋正远的护士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天空澄明而湛蓝,太阳刚出来没一会儿就开始不遗余力地照,阳光白剌剌的,烫人皮肤。
过马路前往对面仁济综合医院的时候周始和一名喷了浓郁古龙香水的上班族几乎胳膊碰着胳膊擦肩而过。就在那个上班族经行过后,周始突然呼吸急促,眼前发黑,双腿跟灌了铅似的几乎挪不动步子。
“喂!你没事吧?马上要到红灯了,快趴到我背上!”
突然出现在耳边的声音很急促,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周始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却能真切地感觉到对方是真的在为他担心。于是周始便依言趴到了对方的背上,闭上眼睛慢吞吞地说道,“谢谢,我没什么事,休息一会儿就能好。”
闻言背着他的男人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刚才还在苦恼要不要像博尔特一样健步如飞把你赶紧送到急诊室呢。”
即便正在难受着,周始闻言也忍不住弯了一下唇角。
背他的人背部很宽厚,就是突出的脊骨有点硌人。周始轻吸了口气,鼻尖里便立刻盈满了清新的薄荷柠檬香,应该是洗衣液的味道,很好闻。
周始在乐于助人的男人把他背进医院后便从对方身上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