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崎浩人微微笑着打断了自己傻儿子那不现实的愚笨蠢话,“如果是别的神明换代的话,我是会相信那个神明不会保留有以前的记忆的。但是这个换代的神明是惠比寿嘛,我可不会轻易相信他。”
他见他的傻儿子因他的大实话眉头紧皱,满脸都是隐忍的愤怒,倏然失笑出声,“根本不可能对我造成威胁?他在你心里就这么真善美?呵,蠢死了。真是你父亲我现在死了你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藤崎浩人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之前他被悄无声息地下了一道没能察觉到的咒术,而且这道咒术还是以对方的死亡为触发的恶咒。因为这道恶咒,他的那些杀了别的神明才好不容易得到的神力正不受控制地在逐渐流失,现今甚至把‘黄泉之语’拿出来都没法挥用了。
头戴天冠、身穿白色和服的野良突然显现出身形,“夜卜,你现在看上去好可怜啊。”
坐在金色小船上的夜卜身上的。被湖水全然浸湿的衣物冷冰冰湿漉漉地贴在他的皮肤上,使得他看上去像是一朵被雨打湿的龙胆花。
野良目露怜惜地看着冷得瑟瑟发抖的夜卜,“跟我和父亲大人回去吧。我们才是一家人,我们还像以前一样......”
“闭嘴!开什么玩笑啊!”一想到刚才那溅了满身的腥湿神血,夜卜曾经的那些浅淡的爱瞬间都演变成了剧烈的恨,“我现在可怜究竟是谁造成的啊!”
受他激恨情绪的影响,樱化身的金色小船瞬间破开碧绿的湖水往藤崎浩人和野良的方向划了过去。
夜卜心里满是痛苦和忿恨,“我们再也回不去从前了!”说着他抬起双手,直直地指向野良的两只眼睛,“绯,我要收回赐予你的名字!”
野良闻言瞳孔骤然紧缩,“骗、骗人的吧?夜卜你难道是被惠比寿下咒了吗?不要!我们可是一起长大、一起......”之后的话她没能接着说下去,因为夜卜决绝又坚定地对她施展了解放神器的神术。
“绯!吾以夜卜之名解放你!”
一片红光闪过,印刻在野良手臂上的‘绯’字碎裂,她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野良趴在地上一时没能起来。她目眦欲裂,愤恨不甘到了极点,“你怎么可以这个样子?怎么可以抛弃我?!明明我最喜欢你了啊!夜卜,你是祸津神,我可以为你斩断一切,我可以对你不离不弃,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我一直一直看着你、一直一直深爱着你!我是你最有用的神器!你是绝对不可能主动想要抛弃我的!是惠比寿!你肯定是被惠比寿那个邪恶的术师给下了咒了!”
“……这是出于我自己的意志所做出来的决定,不关惠比寿的事。还有,比起野良你,樱她才是那个可以为我斩断一切、对我不离不弃、永远不会背叛我的神器。你由始至终不会背叛的只有你的父亲大人,从来都不是我。我要和你、还有藤崎浩人彻底断绝关系。从现在开始,我就不叫夜卜了,我叫夜斗。”夜斗用刚才解放了野良的双手紧紧抓住膝盖,盟誓似的又语气坚决地说了一遍,“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夜斗了!”
丢弃以前的名字改换新的名字,这意味着之前作为‘夜卜’的他走向了终结,而现在作为‘夜斗’的他迎来了开始。
藤崎浩人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夜斗。
因刚从冰冷刺骨的神泉里爬上来,他被冻得面无血色,嘴唇发白,蓝色的眼睛却正因愤怒而似在烈烈燃烧,宝蓝一碧,美丽至极。
“呵。你以为你换了个名字就能彻底摆脱过往了?儿子,你好好想想你究竟是因为谁才得以诞生于世的。”
藤崎浩人训斥完叛逆儿子后,他弯腰将因受到巨大打击而神情狼狈的野良扶了起来,“螭,起来吧。就算是自尊心被践踏,也要好好地站起来啊。”
失去了‘绯’这个名字的野良眼眶里溢出了血泪,“父亲大人,我的心好痛啊。”
藤崎浩人嗓音轻柔地说道,“螭,我的心也好痛。可就算是我们痛得摧心剖肝,抛弃了我们的夜斗也不会感到一丝痛苦的。相反,他都高兴得想要拍手称快了。”
野良痛苦摇头,喃喃道,“不要,我不要,怎么能就只有我们痛苦难过,他一个人在那边高兴快乐呢?他不能快乐,不能快乐,他得和我一样痛苦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