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前。
林霄亦身着正装在小花园边缘晃悠。
直到最后,他都没收到生日宴会的邀请函,又拉不下脸联系虞珂索要。
早上的时候,他还能装作若无其事,拽哥样地说:“没收到就算了,傻逼才去。”
天色渐晚,他的想法逐渐变成:“可是这是生日,虞珂最重要的日子,不去真的好吗?”
就这样,大约晚上七点,等林霄亦回过神来,他已经驱车一路狂奔,站在了虞家侧门外。
侧门园丁收到讯息后过来开门。
看见这位昔日老熟客,园丁笑得开心:“林家少爷,许久没见你来了。”
林霄亦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尖,是啊,他原以为自己恢复记忆后,再也不会偷摸走小门的,结果才坚持了半个月,就宣告失败了。
他游走在人影憧憧之中,却又因为样貌过于吸睛,频繁引起宴会中人的注目。
“欸,这不是林霄亦吗?”
“不是没收到邀请函?怎么又来了…”
靠,林霄亦翻了一个白眼,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你认错了。”
“奇怪,应该不会错的啊…“宾客们都有些醉了,转个圈就忘掉要说的话。
就这样,林霄亦轻松穿过小花园,成功抵达虞珂房间楼下。他本打算走主楼正门进去,结果虞珂的母亲黄女士一直站在门口,和贵妇们闲聊。
…当着别人母亲的面,说要去她女儿房间找她女儿,似乎不太好。
林霄亦悄声离开正门,来到主楼后方,认命地看着这熟悉又艰难的爬窗台之路。
不过临爬窗前,他决定先给虞珂打电话,确认一些事情——当然是谴责她不发邀请函啊!
怎么可能是表白,他林霄亦还没那么贱。
嘟嘟电话音响起,他的胸腔率先于大脑,最先心跳砰砰紧张起来。
忙音时间有点长,正当林霄亦以为对面不会接电话的时候,对面忽然啪嗒一声接起来了,他连忙握紧了手机听筒。
“虞珂,是我林霄亦。”
没有声音。
不对,不是没有声音,仔细听还有细细孱弱的呼吸声,无比贴近。
林霄亦闭上眼睛,听着呼吸声想象着对面话筒当下的画面——经过一天生日宴的忙碌,虞珂累了,可能身着礼服就躺在床上,又因为没有力气,所以直接用耳朵夹着手机听电话。
这样的画面和片场酒店时两人的相处有点像。
那时候的虞珂会用双手缠绕他的脖颈,在他耳边毫无保留地呼吸,陷入安全的沉睡。
想到这,林霄亦内心又开始酸涩了,好委屈:“你真的好狠的心肠啊,不仅骗我玩弄我,现在竟然连青梅竹马关系都不肯维持了。”
“你邀请了全港城的人,却独独忽略了我。”
说到最后,林霄亦居然在恨。
他不恨虞珂,而是恨自己恢复记忆了。
如果没有恢复记忆,他和虞珂一定是最相爱、最懂对方的一对,哪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就在这时,对面忽然出声:“就不请你,你个死醉鬼!”
是虞珂的声音。
他都好久没和虞珂一对一对话了,哪怕是在骂他,都让他有种缅怀的感觉。
事实上林霄亦并没有喝醉,之所以会被误会,可能是因为他憎恨和怀念的思绪此起彼伏,互相压制,以至于讲话颠三倒四,时而抱怨对方时而埋怨自己。
他没有解释,打算顺着这个误会,继续误会下去。
借用喝酒的借口,说些深埋于心底的话:“我是死醉鬼?我喝酒都是因为谁啊?”
“…是因为我爱你啊!“
喊完这句话后,林霄亦长久以来郁结的心结似乎被解开了。他越说越像真的喝醉了一样,语速飞快:“爱情建立在虚幻上,我们的快乐却是真的…”
话还没说完,对面那头已经挂断了,似乎在用沉默身体力行地拒绝他。
林霄亦没有回拨、也没有离开。他怒摔开手机,双手攀附在纯白色的大理石墙壁浮雕上,敏捷又熟络地攀登进房间窗台里,然后一脚踹开落地窗。
一套动作称得上流利而迅猛。
抬起头来,等看清屋内画面后,林霄亦笑容顿消。
——申贺颂和虞珂无比亲密地躺在同一张床上,宋闻如同鬼魅一般从衣柜里推门出来,还有他,这个痴情又傻逼的不速之客。
三男一女构成要给摇摇欲坠的平行四边形,似乎只要谁踹一脚,这个图案就支离破碎了。
申贺颂手上还拿着虞珂的电话。
林霄亦一步走上前,不可置信刚刚自己的告白竟然还有人旁听,“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这个变态,你想对虞珂做什么。”
说着说着,他就要冲上去,把申贺颂从床上拽下来。
结果因为林霄亦身材偏上镜的修长,质量小于对方,反被申贺颂反擒住了。
申贺颂拽紧林霄亦领口,将他一路拖行至窗台,摁倒在扶手。底下是两层楼高的半空,林霄亦要攥紧扶手边缘,才不至于失足跌落下去。
“你疯了!”他余光打量不远处小花园的宾客,妈的这些人能不能别跳舞了。
没看到这里马上就有命案要发生了吗?
此时申贺颂的表情,不比林霄亦的阴郁,他余光斜斜打量一眼窗台脚印,气到忽然失笑:“爬窗台?你以为你是当代罗密欧还是祝英台?”
虽然说的是问句,却没有给对方回答的时间:“不管是谁,你们的结局都一样。”
“这个窗台,不用要了。”
说着又将林霄亦往外推了一把,他几乎半个人都悬在半空中了。
吓得虞珂立刻用手挡住眼睛,仅分开两只手指悄咪咪看——天啊,这男主修罗场好可怕!
她悄悄往窗台方向走了走,右肩似乎被谁给拉住了。
虞珂扭头看过去,发现是宋闻。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一脸罗刹似乎从原书悲惨剧情中爬出来宋闻。他眸光暗藏凶光,一举一动看似不动声色,实际却暗含着虎口夺势的猛劲。
“有玻璃,不要过去。”
这样说着的宋闻,自个却直接踩着玻璃走进窗台里。
他忽然握住申贺颂的腰,将他往后拖。
申贺颂一时不查,竟真被他甩到一边,撞在不锈钢金属窗框上,发出□□被痛击的闷响。他躺在地上连连咳嗽,举起手时才发现手背都被玻璃割破了。
战场瞬间延展变成三人。
因为宋闻的加入,林霄亦终于从牵制中挣脱出来。他三两下再次爬回窗台里,回望身后高耸半空,后怕地大喘气。
这三人中,宋闻年纪最小,却有一身街头反击磨练出来的技巧。
无论比上谁,都不一定会输。
他将矛头对准申贺颂——刚刚申贺颂和虞珂亲密的一幕幕,在宋闻的脑海中飞快掠过,令他又气又后怕:“你们是兄妹,怎么可以干出这种事情?”
林霄亦忽然想起什么,勉强笑着对虞珂招招手:“乖,自己去玩。
小女孩不要听这种腌臜事。
虞珂:…
这种情况,让她怎么自己去玩啊?
三个男人在她窗台打架,她自己躺床上玩手机??
于是虞珂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想走。
她不走,宋闻也不好意思说得太过,只能如同小狼崽一样龇着牙,恶狠狠低语气谴责:“申贺颂,说话!”
“呵——”申贺颂冷笑一声,从玻璃堆里爬起来。
再开口时,他往日平淡声线难得高耸几分:“我和虞珂不是兄妹。”
“什么?”
林宋两人同时反问,眉头蹙得紧紧。
“我说,我不是虞家的亲子,我母亲出轨了。”
“你说什么?”这次的声音并非来自修罗场内男主,而是来自虞珂身后的房门。
几人应声望过去,这才发现门口还站着两人——本应早已入睡、如今一脸铁青的虞父,还有虽然惊呼出声,眼睛里却满满八卦之光的黄女士。
黄女士和申影后斗了一辈子,结果对方突然急病挂掉,战无可战,一直都是她的遗憾。
现在又是争夺家产的关键时候,突然爆出申贺颂是非亲生…如果不是场合不对,黄女士真想站在门口叉腰哈哈大笑。
她反复琢磨申贺颂这句话,忽然意识到——等等,对话的第一句为什么是“你们是兄妹,怎么可以干出这种事情?”
…什么事,这个血统混乱的旮旯男对她的乖女儿做了什么!
黄女士吓得尖叫出声,连忙冲上前抱住虞珂:“他对你做什么了?”
“妈妈…”虞珂被这惊骇样子吓到了。
她缩在黄女士的怀抱里,整个人蜷成一团,好不可怜。
“他骗你上床没有,他有没有…”黄女士是真的慌张了,当着所有人包括其他男人的面,就问女儿这种的事情。
虞珂不知道怎么回答。
下一秒,宋闻怒吼:“你不要逼她!”
这一吼既疯狂又压制,吓得黄女士一个哆嗦差点呛到。
她想问这个没礼貌的野孩子是谁,结果一碰上对方的眼神,就害怕得什么都不敢说。
黄女士不敢反驳宋闻,却敢对这个申影后的出轨子嚣张,反正今天以后申贺颂完蛋了,此时不报仇什么时候能报:“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你不仅混淆虞家的血脉,还试图染指虞家唯一的血脉。”
唯一两个字还咬了重音。
说完后,黄女士悲悲切切望向一旁的丈夫,想要寻求安慰。
结果两人四目相对之时,她才发现丈夫的眼神居然比起愤怒憎恨,更多是流露着惋惜、掂量利弊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