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还是个孩子。
他把背包和自己从组织那里穿来的黑色战斗服仔细地洗干净,挂起。
窗子微开,夜风寒凉。
隋刃低低咳嗽几声,坐在书桌前默默看了会儿大学要用的书。
再抬头,夜已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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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夜晚,潮水起伏。
大人们都睡着了,小隋刃趴在草堆上,借着昏黄的火光给爸爸写信。
虽然离开家很远,但是总有一天爸爸能收到的。
“12月25日:今天最后一次被赶,阿姨说明天就要带箫儿离开北海…爸爸,我会找到妈妈。”
他握着脏脏的笔头,一字一顿地在碎卡片上写下。一不小心,手上还未干枯的血迹蹭在了纸上,小隋刃皱皱眉,想擦掉,却总也擦不净,只好另外找了一张,喃喃道:“纸不多了呢。”
他重新写了一遍,这次所幸没有沾上,他将卡片小心翼翼地叠好,拿起卖艺时自己偷存的一点点零钱,趁着深夜跑向远离这里的市区邮局。
小隋刃顺着公路下的草丛跑,路上的风很大,他的腿一直在流血,被草刮的刺疼,他微微蹲下身子缓了缓气息,舔了舔伤口周围焦灼渗血的皮肤,这是白天和阿姨被赶走时,被电棍扫到的。
小隋刃“呵“了一声,给自己鼓气,站了起来,继续向前跑去,必须趁大人醒之前把卡片送到邮局然后赶回来。
他继续跑着,跑过了草丛,跑过了河流,虽然六岁的自己不认得路,跟着公路的灯光跑总是没错的。
他吮着小手冻裂开、渗血的狭长伤口,抬起头望了望夜空,爸爸的笑脸在星光下很灿烂,只是,样子怎么有些模糊了?他“嘿嘿“一笑,毅然望着前方,爸爸会收到的,是吧?他不会再讨厌自己,是吧?
公路昏黄的路灯在黑夜明灭,路…好像没有尽头…
隋刃静静睁开了眼睛,黑暗中出神地望着天花板,窗外寒凉的夜风轻划过,寂静无声。
哦,是梦。
他轻叹口气,最近警觉性下降的厉害,以前在组织中,睡觉绝不敢这么沉,轻微的响动就能让自己瞬间清醒,否则不知什么时候就被同住一个房间的上铺或者其他人杀了。
隋刃轻闭上双眼,那个时候受训的大家都清楚,最后一场互相残杀的决斗后,上面给出的名额有限,活不过几人,因此旁边早死些人对自己便是好处。
组织并不阻止学员私下的对决,也不问手段的正当与否,你若不能保护自己,在睡梦中被杀也是应该。
他看了看表,凌晨三点半,离曲华说的集合时间还早。
他仰头躺下,翻了个身,轻轻闭上眼睛,刚才的梦,那么真实…清晰,清晰到草丛泥土的气,公路上昏黄遥远的光,夜空的星,海的潮水,篝火的噼啪…
是因为白天他们提到“旅行”两个字吧,呵,6岁的自己就已经开始流浪了。
记住你的身份…林家保镖…养子…碎瓷的声音…
隋刃心里微乱,额头虚汗点点,在铺了一层薄垫的硬板床上,蜷缩了身体。
回家了,回家了就好。
他告诉自己。
看看手机,时间已近五点了,隋刃起身来到浴室,卷开裤腿,换下纱布,看着那道可以看到骨头的刀口,轻微皱眉,想到不苟言笑的曲华,应该比组织的教官好不到哪里去…
…睡梦中的曲华隐约打了一个喷嚏…
隋刃望了望窗外,天已蒙蒙亮。隋刃转过头继续盯着伤口,今天有训练,绝不能让它再次崩裂。
养伤?自己等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