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刃愣住,眼睛有些干涩,小心翼翼地接过,“是。”
“右臂给我,该消炎了。”
隋刃愣了一下,抬起埋在杯子中的头,“刃…自己可以。”
“别废话了,快。”
隋刃有些惊住,迟疑了一下,不再说话,把右臂的衣袖褪下。
雪色的纱布已经染上一道道红褐色的血迹,已经和皮肤紧紧黏在一起。
林葛然沉默地看着,淡声:“忍着。”
隋刃点头。
林葛然拿起酒精把伤口浸湿,慢慢把纱布剪开,弄了半个多小时,受伤的皮肤才终于露出来。
臂肘的骨缝中,血肉模糊的弹孔有些发白。
被细密的针线缝起。
周边,红肿发炎的情况稍好了些。
那道狭长的手枪弹擦痕渗出的血丝已经凝结。
肩膀处,骨头仍高高肿着。
林葛然的双手很稳,他仔细检查每个地方的伤势,冷静地做判断。
然后安静地消炎,上药,最后换上新的纱布。
整个过程,隋刃一动不动,没有出声,没有挣扎,仿佛这条手臂不是他的。
他头微微垂着,视线始终固定在自己的左手。
“站的起来么?”林葛然把旧纱布放在药盘里,站起身。
“刃,刃可以。”隋刃点头,就要翻身下床。
林葛然丢给他一件宽大的绒衣,“把针拔了,穿上它,跟我走。”
隋刃怔怔接过。
手心的大衣很宽大,但是很暖和,似乎还夹杂着人的体温。
隋刃把左手背上的针拔掉,默默把大衣穿上,跟在林葛然身后离开了病房。
“上车。”林葛然淡淡道。
“是。”隋刃去开后门。
林葛然皱眉:“坐前面。”
隋刃抬头看了看他,沉默地点头。
车飞速驶向前方。
林葛然侧头看他,隋刃消瘦的肩线刀刃般划过,没有弧度。
被宽大的衣服罩着,却更显单薄。
他不像立儿坐在前面那么张扬和乱动,而是双手放在双膝上,挺直背脊规规矩矩地坐着。
像一个早已成熟的军人。
这样的坐姿,除了异常苍白的脸色,没有人可以发现他受了伤。
他垂着视线,侧面看不清神情。
“抬起头。男孩子总是低着头干什么。”林葛然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是。”隋刃抬起头,林葛然看到他的额角有汗在慢慢渗出,身子却还是感到寒冷一般不停在抖。
怎么回事?
他看到隋刃垂在膝盖上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握的很紧,指骨都已泛白。
林葛然觉得有些心惊,这是怎么了。
隋刃胸膛慢慢起伏,却没有说话。过了会儿,他忽然沙哑了声音:
“您能停一下么?刃,有些难受。”
林葛然愣了一下,赶忙停下。
车还没挺好,隋刃已经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林葛然愣住。
看到隋刃已在远处弯下身呕吐。
他吐的不是食物,却像是…胃液!
林葛然看着隋刃消瘦的身子,忽然恐惧。
…本是年轻健康的男孩,在这个充满朝气的年纪。
却终日与血腥、伤痛相伴。
来到了自己身边,却什么也不说。
什么也不说。
那么,我,可以前进第一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