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带伤?”
隋刃沉默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应对伤口,你很熟练。”男子低头看着手中的酒杯,慢慢道。
隋刃不再说话。
男子笑了笑,“这酒烈。”
“我从来不是个大方的人。”隋刃看着他,淡淡道。
男子乐,“自己贬自己?”
隋刃垂下视线。
男子抬臂轻撞了下他肩膀,淡淡道:“臭小子,我说的是,这酒烈,我喜欢。”
你长大了,长这么大了,很成熟,很沉稳。
我喜欢。
我心酸,我喜欢。
隋刃一时竟没有避开,尴尬地干咳几声,抬头看他。
男子不再说话,脸上似乎微挂着几分淡淡的笑意,仰头一杯一杯往喉咙里倒着酒,侧脸被昏暗的路灯映着,忽然让他心悸,仿佛是个…他曾经很熟悉很熟悉的人。
隋刃微微皱眉,仔细观察男子消瘦英挺的侧脸,慢慢抿起嘴角。
确定,自己从没有见过。
“…你到底是谁?”
“我?”男子沉默了一会儿,指了指自己,笑:“一个到处行走的人。”
隋刃看着他身上已旧的灰风衣,边缘洗的泛白,“步行者?”
“《inthewild》,你看过?”
“男主最后的死法,很愚蠢,很潇洒。”隋刃淡淡道,嘴角带着的不知是嘲讽还是什么,“所以印象深刻。”
裴每次杀人后,都喜欢去电影院。
他的冷静方式,是进到一片黑暗。
看着唯一的亮光。
《inthewild》
这是他曾经给自己强烈推荐的电影。
…很无聊的电影。
男子哑然失笑,过了会儿,眼中的笑意慢慢淡去,“不过他不是个绝望的人。”
隋刃看着他淡淡道:“步行者,能走多远?追求自以为是的自由,不过是痴心妄想的逃避。”他脸上似乎带着微微不耐,收回视线,站起身淡淡道:“至于他是不是绝望过,我没兴趣去探究。我进车里了,酒钱已经付了,你喝完,就走你自己的路。”
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地向车子走去。
“…慢。”男子微微调侃的声音从身后悠悠传来,“你付的酒钱,好像不够。”
隋刃停下脚步,转身。
看到男子正从宽大的风衣里拿出一个超大的军用水壶,把桌上剩下的酒统统倒进水壶里。
隋刃皱眉,看着男子一瓶一瓶地往里面倒着酒。
终于倒完,又喊来卖酒的大伯,从盛满散酒的缸子里往这里拿,怎么也倒不完。
看着平时一向沉稳淡定的王大伯忙不迭地点头哈腰,笑嘻嘻地往这里一趟趟运酒。
隋刃睁大眼睛,半晌说不出话,干咳了一声,“我只说请你喝酒,没说你可以…你可以。”
“请我喝酒,喝不完不可以带走吗?”男子无辜地眨眨眼,望着他。
隋刃眨眨眼,面若冰霜,“现在…够了么?”
男子看看手中酒壶,摇一摇,再倒一杯,露出白牙,“嗯…好像可以了,老板,酒钱够了吗?”
王大伯忙不迭地摇头,“呵呵,还差些,还差些。”
隋刃沉默,大步走上前,从衣服里拿出一堆零钱,冷声:“还差多少。”
老板惊吓,退后两步,“呵呵,还差…嗯,这次确实挺多,我算算啊…”
隋刃闭了闭眼,重新抽出两张一百的往破旧的桌上一拍,破桌顿时一晃,隋刃冷冷地:“你最好别坑我,我来这儿很多次了,那个大缸里的酒,整个买下也不到二百!”
王大伯顿时噤声,唔,还以为是两个外地来的,完,这下不好宰了。
隋刃冷冷地,大方的道:“不用找了!”
说完瞪了一旁有滋有味看戏的男子一眼,向车子方向走去。
“喂,小子!”男子锲而不舍地跟在隋刃后面,“我话还没说完呢,好歹我是个长辈,你不给我站住!”
隋刃咬咬牙,好像又遇到了一个中年版亚瑟,猛地停下脚步,“流浪汉,都这么无聊么?”
“喂,听说这里靠着海,很不错?我第一次到这里,你不当向导,给前辈我带路去看看?”
隋刃沉默地看他,忽然一笑,“好。”
我倒想看看,你要搞什么名堂。
两位再次进车,车慢慢开上大桥,大桥两边的下面便是大海,车里的血腥气很重,男子把车窗打开,一阵海风刮来,他一动不动,望着黑夜的海,海上的星。
隋刃忽然动了,一把快刀已搁在了他脖子上。车“嘎吱”一声,猛地停下。
“说,你是谁?”
“呵,一个姓楚的…流浪汉。”
隋刃微微皱眉,姓楚?
眯起眼睛,“为什么跟踪我?”
“要杀我?”
隋刃沉默,紧了紧手中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