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哑然无声。
隋刃侧着头,吞咽一下,淡淡把话说完,“不必对着朋友。”
血,流下来,顺着嘴角,滴在被子上。
林葛然笑了,平静下来,“那我,应该对着谁。”
隋刃沉默一下,低头把左手背的针拔下来,放在一边,抬起头,静静道:“您发火,对着我就好。”
林葛然攥紧双拳,踩在满地的碎块上。
隋刃低头看了一眼,“录像设备,是我动的手脚。”
“肩膀的伤呢。”
隋刃微颤一下,慢慢攥紧手指,沉默。
“啪——”
牙缝里,也咯出血。
林葛然淡淡道:“平安夜,你出去了,南港码头。”
隋刃沉默一会儿,侧回头,“是。”
林葛然轻轻后退一步,“好…很好。”他微皱了皱眉,然后伸展开来,他眯起眼睛,再退后一步,看着隋刃的双眼已没有了感情,“顾先生,他的枪伤…还用不上麻药。”
他侧身向门口走去,忽然停下,侧过头,“隋刃,我等你的解释,如果这次我得不到,手铐,在你手上生根。”
他对站在门口的曲华淡淡道:“任李大海为司机,专车接送,在学校门口守着,元蒲和游离负责押运,隋刃,上学和放学路上,都戴手铐,钥匙交给元蒲。没有期限。”
------------
房间重新安静下来。
顾延乔沉默,阿克沉默,空气像已凝固。
隋刃忽然开口,“顾先生,我替父亲道歉,他不是有意对您发火。”
顾延乔睁开双眼,“你手臂又流血了。”他低头整理医药箱,“我给你准备麻药。”
“不必。”隋刃淡淡道。
顾延乔忽然攥紧双拳,“我是要切掉你的腐肉。你手臂的神经,都在那条线上。”
隋刃弯了嘴角,“麻药,伤神经。我不需要。”他低头沉默一下,“我自己来就好。”
顾延乔沉默地看着平静的隋刃,终于不再坚持,慢慢移开视线,“你休息,我来。”
刀,被酒精擦拭,横在枪口。
隋刃静静看着它。
刀尖划过一道道腐肉。
林葛然咬着牙,直到整个牙腔都是发干酸痛。
隋刃仍一声不吭。
阿克倚着墙,静静看着隋刃平静放在一边的左手,微微蜷着,放松的状态,只有她知道,他藏在中指后的大拇指,早已深陷进关节。
只有中指,在轻微的颤动。
这是他的习惯,小时候忍受痛苦,就是一声不吭这样做。
呵,从小到大,果然,都没变。
阿克一直静静看着刀尖,在伤口上旋转,切入,横断…
一刀,两刀…七刀…十七刀。
直到把伤口用针线缝合完毕,仍没有听到隋刃一声闷哼。
终于结束。
顾延乔舒口气,把刀尖的碎肉倒进桶中,闭上眼睛,再睁开,一块沾水的纱布。
阿克淡淡道:“擦下汗。”
顾延乔愣住。
阿克已经转过头。
隋刃收回手臂,轻声道:“谢谢。”
他声音已经沙哑,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额头是比自己还多的汗,顺着锁骨一直向下淌,眼睛却依旧清澈,不见一点恨意。
就算,被亲人这么对待么?
顾延乔愣了一会儿,忽然觉着眼睛酸涩,他若无其事地附身拿起地上的桶,不再回头,向门口走去,哑声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
房间静下。
阿克淡淡道:“你嘴角有血。”
隋刃愣了一下,伸手拭去嘴角的血,低下头,看到被子上的手铐。
他低咳了一声,阿克弯了嘴角,调笑一般,“还是这么狼狈啊…”
隋刃弯了嘴角,沉默一会儿,“很抱歉,那天没有第一眼认出你。”
阿克沉默下来,“那天,警察把你阿姨放出来了吗?”
隋刃沉默一下,“她死了。”他静静倚着墙壁,“我过去的时候,看到她的尸体。”
“知道原因么。”
“说是自杀。”
阿克沉默一会儿,“她去过很多地方,曾活的快乐。”
也许,已经够了。
隋刃抬起头,“你呢,这些年。”
阿克沉默一下,笑,“还不错,有的吃喝。”
隋刃漆黑的眼睛微微弯起来。
阿克在这样温暖的注视下,慢慢沉默,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一颗冷酷的小虎牙,转开话题,“刚才那个人,好嚣张,还摔东西,小孩子一样。”
隋刃笑了一下,哑声,“我父亲...我回家了。”
血,又渗出来,他侧过头拭去,笑意微微变得黯淡。
阿克侧过头,起身倒了杯水,淡淡开口:“和你以前描述的一样,只不过随着年龄增长,脾气大了点罢了。”
“很高兴再见,阿e。”隋刃忽然开口。
阿克沉默一会儿,“我也是,阿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