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媛低头喝水,嘴角隐隐弯出一丝笑意,余光看着隋刃原地呆了一会儿,倒退三步踉跄一下转身离开。
“哥。”苏烨追出门。
隋刃回头,“…快回去。”
“你真的…再不来了吗?”苏烨看着隋刃,“他们都说,你拉琴最好听,我爱听你拉的那首pole。”
隋刃笑了,他蹲下来,看着苏烨,“…你喜欢,便应学会…拉给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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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暗。
手机响了,是该隐的微信大头。
苏媛吐口烟,悠悠把烟头上的亮光掐灭,正看着该隐的头像愣神,忽然被来电音乐一搅和,该隐的大头闪了一下便没了。
苏媛看着来电显示,沉默,接通。
“…父亲。”
苏总管说话的声音很轻,“阿沙。”
“你…发生什么了?”
“这是个局。”苏总管拿着大包小包走在大街上,“我要被杀了,你要救我!”
“你说清楚。”苏媛语气难得的紧张,“谁要杀你?”
苏总管的声音忽然变成一阵呓语,紧接着是喉管中传来的挣扎破裂的声音。
“父亲!”苏媛厉声。
手机似乎换了人,“人出来了吗?”
苏媛瞳孔微缩,“佐一?”
“隋刃…出来了吗?”
苏媛微微眯起眼睛,“你要杀他?还是我父亲?”
“你觉着呢?隋刃我倒暂时不想动,不过这位…风野呢,你不想我杀他?”小川佐一淡淡的,一只手掐着昏死过去的苏总管的咽喉,一边观察着四周。
苏媛面容平静下来,“我师父授意的?”
“我和你师父渡郎三禾都是天皇的人,你父亲苏我赳夫则是内阁的人,选择哪边,看你了。”小川佐一沉默,“风野呢,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你从不叫苏媛,也并不是苏总管真正的女儿,你小时候叫阿沙,长大了是风野呢。不管你选谁,看在你师父的面上,我都不会伤你,但你记好,给你的选择,只有一次。”
苏媛笑了笑,几乎不带犹豫,“那好,杀了他吧。”
小川佐一愣了愣,“你…你确定?”
“废什么话,早想他死了。”苏媛沉默片刻,轻轻开口,她弹了弹手上的烟灰,望着远处昏暗的天色,“看来…是时候起风了。”
小川佐一沉默。
苏媛淡淡道:“隋刃刚从我这儿走,方向朝北,五分钟了。”
小川佐一一笑,“谢了。”
挂断电话,苏媛沉默地看着昏沉的风雪,过了会儿,淡淡说了句,“便不再见了…爹地。”
当年你抛弃我,今日,我便抛了你。
从记事起,她便在日本专门培养杀手的暗局不见天日地学习杀人,期盼师父渡郎三禾偶尔的温情,直到一天,十岁的她亲眼看着室友在一次实练中全部毙命,她终于逃了,逃到师父曾告知的她生父苏总管所在的中国。
然后,她再次被抛弃了。
天寒地冻,她与野狗争食,连泔水都吃,冻的发僵,在呕吐物与眼泪里死去,再活过来已经失去记忆,开始流浪,被人贩子转卖,后来被原救下,又遇到了阿水,他们便结伴流浪。
直到某天,原失手杀人,然后不见了。她和阿水便顺着铁轨找,找完东边,再找南边,第四年,她们被拐到金四管辖的娱乐场,被迫吸了毒。她们被迫接客。一个又一个。直到那天,来了个日本人,点名要阿水,阿水试图自杀,被自己拦了,于是,她替阿水去了。她穿上阿水的衣服,挂上阿水的号码牌,戴上阿水的耳坠,穿上小一号的高跟鞋,拿了一把刀。
她没有死。所有人都以为她从十三楼被丢下去了。
实际上,苏媛慢慢闭上眼,她举起刀,朝着那人,胡乱地砍,漫天的血雾,她记起了童年的记忆。一刀,她便把那人的头砍下。然后,被赶过来的警察撞到。
她以为自己会进监狱,然后,她发现那个警察并不真实,他戴着面具。
他去掉面具,是自己的师父——渡郎三禾,他的中文名叫,翰秦。
现在整个华南区的副警署长——翰秦。
六年前,西沉巷。他告诉自己,苏总管并不是自己亲生父亲,如果想知道,便听命于他,完成任务。这一切…这一切都是计划。
六年前,她们还有名字,一个叫陈水,一个叫沉沙。
她们为自己取的名字。
苏媛慢慢闭上眼睛,无奈的时候,她喜欢闭上眼睛。因为他们以前爱玩一个游戏。
天黑…请闭眼。闭眼…闭眼。闭眼便能再见吗?
事实是,阿水已经死了。
她也再不想见到原。
黑夜里,她挣扎求存,再不抬头。因为不抬头也知。
…她的人生,连月亮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