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她是军人,过了二十多年的平等生活,一来到这里最先无法忍受这种阶级尊卑的固化理念。明明无论是什么人,对于这种事都不应该如此冷漠啊!
沉默了一时之后,叶梨及时调整好了自己情绪,依旧果断地伸手拦住了想要离去的这客栈掌柜。
“这人是出事死在你的客栈。这里需要认清楚的第一件事,你跟这件事关系最为密切。其次,如果你是因为担心生意被打扰所以对案件调查不愿意配合。按理说它应该是情有可原无可指摘之举,可整个案子的调查就是秘密进行,这又完全不成立。”
说完这几句之后叶梨顿了顿,目光在整个房间来回扫视了几下。“所以希望你明白,你现在摆出的这份态度,在跟案子关系密切的情况下如此避之不及,彷佛它是洪水猛兽,这真的只会让人怀疑你有重大嫌疑,甚至我现在就可以把你带回刑部审理。”
叶梨厉声说完这番话,掌柜目光闪了闪,终于败下阵来,肯老实道出了实情。
这个案子定名为泓熙案,属于陈年故旧。虽然整体闹得不大且没有什么伤亡和较为严重的社会影响,可依旧跟一根刺一样扎在了当今圣上的心里,而且这一扎就是整整十五年。
凌王傅杍宸自然也知道这件事,当听说傅铭轩向陛下请命亲自调查这个案子的时候,简直快当着一众朝臣的面前笑出声了。
在他看来,这纯粹是傅铭轩自己去找死。十五年前发生的时候,尽管有客观原因调查处处受限。可因为那个结果,就已经让陛下足够生气,亲自撸了一大堆人扔到西北当官。
如今十五年前的旧事又一次卷土重来,知道当年旧情的人个个把他看作烫手山芋,没一个愿意接手。
而此时此刻傅铭轩却自己跟愣头青似的往上冲?你让傅杍宸在府上怎么能不高兴的喝酒庆祝?再一想到那几乎送上门的比武大会主管人,傅杍宸感觉这太子之位已经在向自己招手了。所以即使有叶梨在皇帝面前,还有飞花令在京城名媛那里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他的脸,可也许这就叫情场失意官场得意。两相对比之下,傅杍宸只觉得得志意满,所以也导致他下手脚使绊子都极其愚蠢自大。
“所以傅杍宸为了给你下绊子,直接自己跑过来警告这客栈老板不要配合你调查?”
离开客栈之后,叶梨又不可思议的重复了一遍。回想起她那个时候,九子夺嫡,玄武门事变,这些皇子上位被电视剧拍的曲折离奇智谋双全却也精彩万分。
可如今再想到刚刚客栈老板跟她说的这些…叶梨还是觉得有些割裂。
傅铭轩笑着说,“你是不是觉得他这样做事看起来太直接就闲的很蠢了?”
叶梨点头后,傅铭轩接着解释说道,“他可不蠢,他做的事情只有过来告诉客栈老板不要理会京兆尹府这些过来查案的。并且他给老板的解释也合情合理,做生意的小老百姓,遇到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官府的失责。如今一而再再再而三的过来打扰他们,明显人家觉得不舒服是很正常的。要知道如果刚刚不是你恐吓他,若是当时站在那里的就是普通官吏,恐怕就只能两手空空的回去了。”
“不是,这怎么合理?这是碰到杀人案件,而且是十几年没有结果,难道找出真相惩治凶手不是应该的吗?”
叶梨不高兴的说道,然后又接着补充,“无论这个案子的死者是外邦人还是大燕人,无论凶手只是来寻仇还是故意借着大燕京城来挑衅。它终究是死人了,终究要找到真凶,还死者一个真相。这难道不是京兆尹府应该做的事吗?难不成这些人命案子在你们眼里就是当官的推诿陷害算计政敌的手段吗?”
“当然不是!”
傅铭轩适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一脸严肃地看向叶梨。“当然不是,无论是什么官,只要当官了,为生民立命就是他的责任。可这一切就像不久前我在客栈房间跟你说的那样,这个国家存在着过多陈年旧疾,已经到了必须要割肉治疗的时候。也许这个案子就是导火线,也许不是反而会成了继续下坠的引擎,可我相信你一定能破案解决。但如今的你连面对我跟你说的那些都不愿意直视,都是硬要转移话题,你告诉我如今让我相信你有信心能够找出真相?”
自打那次帮忙顶罪之后,细细想来叶梨认识傅铭轩,彼此打交道也许久了。可这是第一次看到傅铭轩这么严肃地跟自己说话,叶梨心里的第一反应是不服气,可想到自己彼时的反应,却又无话可说。
但是她现在又确实给不了傅铭轩答复!
“我知道了,这个案子即使是这个国家的陈年旧病闹出来的顽疾,我也会把它的真相找出来。同样,你的问题我也会给你一个答复。但是不是现在,等案子结束后我一定会回复你的。”
掌握自己的命运,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又何尝不需要有遇山开山遇海填海的精神。面对困难避之不及的绕开,绝不是良策。
叶梨想到这些,直视傅铭轩,一字一顿的回答道。
死者尸体的第一发现现场是京城客栈,仵作验尸也仅仅只能核实死因,对于死者身份依旧是一团雾水。可这终究不是十五年前了,这么多年养了那么多官,也终于有一些事情办得极为漂亮。
那就是户籍核查。
经过官府几天昼夜不息的查找,除了此人是故意躲避征役,基本上可以排除他是大燕本地土著的可能性。可也不能就这么排除了…
叶梨和傅铭轩回到京兆尹府,客栈死者案发时候身边的取证物品早早被带回来了。叶梨站在桌子旁边,仔细察看,心里雾水越来越多。
叶梨目瞪口呆,完全没想到第一次行动询察,碰到的当地反应居然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