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那天他们谁也没和谁说话。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再见过,因为彼此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们要做的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要难得多,而感情之事于他们来说就显得无关紧要了。
办公室里,沈庭靠在邵人承的腿上,仰头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委屈,想起当时接连失去母亲和外婆,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却找不到心里的那个人,他委屈坏了,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你知道我那时候找不到你是什么感觉吗?说好要联系的,可你却跑了,连一点音讯都不留给我,我打你电话关机,发短信不回,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没有手机,手机在我入院的时候就被没收了,我没办法和任何人联系。”邵人承沉默片刻,说道。
“为什么?”沈庭问道,“李叔呢?他在哪?”
“李叔被他赶走了。”说到这儿,邵人承突然变得有些烦躁,他手掌握拳,用力到手背青筋突起,然后又突然放开,似乎有些无所适从地捻了捻手指,接着又握拳,再放开,如此反复。
“他”是谁?沈庭想问,可看到邵人承的动作,他又问不出来了,他用两只手拢住邵人承的手,放到嘴边吻住,说:“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不想说我们就不说了。”
邵人承有很多秘密,就像沈庭也有,这些都是原生家庭带给他们的,外表光鲜,享不尽的财富,可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他们曾经经历过什么。沈庭觉得很难过,心里沉甸甸地压着很多情绪,那些情绪属于他,也属于邵人承,不止因为那么多年的错过,还因为他们彼此的身世和曾经所遭遇过的一切。
邵人承却无所谓地说:“没什么不能说的,你是我的丈夫,我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告诉你。”
他看着落地窗外,说:“那年,邵康安来找我,说找到愿意捐给我眼角膜的人,让我回去做手术,可我回去后,他就随便找了个理由把李叔赶走了,接着他没收了我的手机,把我软禁在医院病房里,让人每天24小时看着我,连病房都出不去。直到该动手术了,他来看我,说只要我乖乖做完手术,恢复视力,就放我自由,想去哪里都可以。”
沈庭不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邵人承摇摇头,说:“因为他不是人,他是禽兽。”
沈庭一怔。
邵人承声音平淡地说道:“在我做完手术后,他才告诉我,捐给我眼角膜的人,是我的妈妈。”
这件事除了邵人承自己,没有人知道,对沈庭他也只是模模糊糊说过一回,所以沈庭并不了解其中的始末。他说:“我妈妈那时候精神状况不太好,邵康安蛊惑她,让她把眼角膜给我就对她好,我妈妈信了,答应做手术,而这件事直到我手术做完后他才告诉我。”
沈庭站起来抱住他,将他的脑袋揉进自己胸口,他在安慰邵人承,也在安慰他自己,太难受了,胸腔内横冲直撞的情绪顶得他快要炸开,这是妈妈和外婆离开他以后,他觉得最难过的一次,难过到浑身发抖。
怀中的人也抱紧他,热度在两人身上传递,可沈庭还是觉得有一股刺骨的凉意从脚底升起,他闭上眼睛,想想还真是好笑,他们两个虽然有不同的出生,却又同病相怜,因为他们都有一个禽兽不如的父亲。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长时间,因为楼层高,走廊里又没有人,整个办公室显得很安静,沈庭将手指插.进邵人承的发间,轻轻按摩他的头皮,说:“不想说就不要说了,以后可以慢慢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