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应了一声,就跑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带领几个马仔抬着一个火炉进来了,火炉里烧着两根铁,阿福看抽出来一根,我看见顶部是个伪字,四指合并大小,已经烧得通红了。
不知为何,看着那个伪字,我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真的,如果被烫在身上,一辈子就印在上面了,这真的是耻辱,一种需要背负终生的耻辱。
“我们码头工以前当了江州市港口整整八年的扛把子,因为人数众多,鱼龙混杂,所以我定出了一套烙刑,叛徒会被烫上叛字,违反规矩又抵死不认者,会被烫上伪字,陈歌,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剁你小弟的手,还是给你烫字,你自己选。”德叔阴沉着脸说。
尽管我很害怕,真的,害怕得手都有点发抖,但是我还是硬着头皮说:“烫我,不要搞我的手下……”
德叔勃然大怒,用力拍了一下沙发,对阿福说:“上刑,什么都别说了,吗的,烫死的话给他扔黄华江里去……”
阿福就抄起那把铁,抬了抬下巴,两个马仔就走过来,扒了我外套和衬衣,然后将我押在了地上。
这一刻,我眼睛看着地板,脑子非常的乱,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害怕、紧张、认怂、坚定……什么都有,但唯独没有后悔。
我抬起头,看着白鹤,他在冲我笑,幸灾乐祸的笑,不等我仔细想,突然,背后传来一股钻心的剧痛,我整个身体扭曲起来,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那种痛苦像是皮肉被撕裂了一样,有无数把利刃穿透到你的心里,一股臭味传来,是皮肉被烧焦的味道,我当场就跪下了,身体发软,一下子扑倒在地上,身体不停的抽搐。
整整三十年,活了半辈子,我从来没有试过受这么痛的苦,真的,痛得我眼泪和汗水不知不觉的就流出来了,我紧紧的握着拳头,脑子杂如乱麻,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熬了多久,突然有一盆冷水泼在我身上,我被人拽了起来,是阿福,他手里拿着一个瓶子,好像是什么药膏,正轻轻往我后背涂,我动了动,发现被烫的地方很清凉,疼痛度被大幅度减缓,我脑子恢复了灵光,挣扎着站起来,跟阿福说了声谢谢。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了德叔的身边,一声不吭。
我咽了口唾沫,看着德叔,我说:“德叔,天地为证,我真的没有碰那种东西,你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
德叔没有说话,而是斜着眼看着白鹤,一副质问的意思,白鹤有点战战兢兢的,说:“德叔,他没做过,但是不保证他小弟没做过啊?那几个女人跟他们无冤无仇,何必要害他们呢?一定是他的小弟偷偷做的,小弟不听话,当老大的肯定也有责任,所以陈歌挨这个烙刑一点都不冤枉,对吧?””
“闭嘴,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要是被我知道背后有人高贵,我一定不会翻过他的,白鹤,你也不要太嚣张,更不要搞什么小动作,你在外面的人打破天我也不理你,但如果你要坑害自己人,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到时候连你姐姐都保不住你,阿福,我们走。”
德叔说完就走了,阿福在旁边搀扶着他,两个小弟把东西收拾好,然后抬着火炉跟在后面,也走了。
白鹤很不爽的样子,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还故意用肩膀撞了我一下,还好李龙上来扶着我,才没有跌倒,我看着白鹤离开的背影,他走得那叫一个意气风发,我咬着牙齿,心说草你祖宗的,这次你没有整死我,回头我找到机会,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一定会的……
“二哥,我们去医院……”李龙扶着我往外走,让我奇怪的是,白鹤虽然不在,但是德叔却站在门口,见到我出来,他哼了一声,对我说:““陈歌,既然选择了要混,那就不要给别人留破绽,今天的事,你最好要记住,是你自己的失误,怨不得别人,还好你忍住了,要是你忍不住,你的小命就没了。”
我听了之后,咬着牙,没看德叔,我说:“知道了德叔,谢谢德叔教诲,我一定会记在心里的……”
德叔没有说话,上了路边的那辆沃尔沃,车窗放下来后,我看到林霜坐在驾驶座上,她远远看着我,灯光将她的脸映衬得像仙妃一样,但是她看着我狼狈的样子,一点没有同情,反而有点讥讽的样子,冷漠的看着,我心里莫名的难过,这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看不起我,以前我还可以跟她针锋相对,但是现在,我却完全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这让我在内心深处对自己产生了深深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