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从来没有怀疑过,叶建平的话。
或者说,他不曾将他的父亲往人性最恶的方向去揣度。
他都在那场车祸中断了一根肋骨,孩子熬不过去胎死腹中,顺理成章得让人无法怀疑。
所以他醒来得知孩子没了,痛楚之余,根本没有余力思考叶建平是否会撒谎欺骗他。
当时为他做手术的医生那么多,进进出出看护病房的护士那么多,从来没有人告诉他——
你的孩子没死,只是被送走了而已。
叶南舟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恶意,但从不敢想象原来最深刻、最令人痛彻心扉的恶意是来自于世界上唯一的一个亲人。
他的父亲。
叶南舟几度拿起手机,又几度放下。
他深知叶建平若是真的做出将他的孩子送走的举动,那么必然不可能在电话中承认的。
而且,叶建平是否承认,也已经没意义了。
小丁敲门进去时,听见办公室推椅子的声音异常刺耳。
他见叶南舟站起来,一副要立刻出去的模样。
“舟哥,开会?”
“你负责,我要出去一趟。”叶南舟快速拍了拍小丁肩膀,“应该要晚点回来。有事电联。”
“你才回来啊,又出去?”小丁刚说两句,意识到叶南舟脸色很不一般,“出事了吗舟哥?怎么这么急?”
叶南舟脚步微顿,苍白的脸色衬得眼神异常漆黑,像是藏着无数的心事,但难以对外人道。
“没事,你顾好就行。”
小丁也不敢留他,看样子是真着急。
而且是压不住的大事,否则以叶南舟的性格,不可能情绪这么上脸。
难道是台里要变天了?
沈台长真的要被撤走,陈副台立刻要上位?
小丁压住满脑子的胡思乱想,扫一眼陆陆续续走进会议室的同事,强自镇定地告诉自己说:得好好顾着节目,绝不能出任何纰漏,一定不能给陈副台来找茬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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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天天孤儿院。
小藕正在跟烫烫玩你追我赶的游戏,两人绕着家里乱奔乱跑,一上午就满身大汗。
陈奶奶坐在廊下,手里拿着一盆子蚕豆在剥,喊着让他休息会儿:“热不热啊小藕?烫烫也该热了吧。”
她准备一会儿炸点酥脆的蚕豆瓣,让孩子们早晨配白粥喝。
一人一狗玩得正高兴呢,都没回音。
陈奶奶听见一些声响,视线越过院子,远远地瞧见大门铁栏杆外面有一台车,白色的。
她站起来眯着眼睛张望。
看清楚下车的人白衣黑裤的模样后,陈奶奶往屋里扬声道:“小藕,你叶叔叔来了。”
“啊!”小藕惊呼一声,从角落里一路小跑出来,刘海在空中飞扬劈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