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初中开始,李彗纭将翻看他的私人物品由明转暗。
乔郁绵睁开眼睛,路灯的微光透过窗子,照亮了干净整洁的写字台……他顿时汗毛倒立,从床上弹起身,赤脚冲到门口,拉开卧室门。
果然,李彗纭站在漆黑的客厅里,捧着一簇冷森森的光。
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乔哲一个多月前发给他的信息。
他刚刚一瞬间在心中迸发的怒火倏忽熄灭。
一切都让人难以喘息。氧气太稀薄,从而导致什么都燃烧不能,他默默咽下了那句“不要碰我的手机”,继房间,抽屉,书包,口袋之后,让出了最后一块自由的领地。
他开始痛恨乔哲。那里本来干干净净,叫人看了也无妨,如果不是他那个两三个月才通一次电话的父亲给他添乱。
乔哲抹不开面亲口对儿子宣告结婚,于是这条微信变成一条把柄叫人拿捏住了。
“你知道了。”
手机屏幕一灭,他们重归黑暗,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乔郁绵低低“嗯”了一声。
“你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故意要我从别人哪里知道,要我难堪吗!”
“不是,我怕你知道了心里不舒服……”乔郁绵试着为自己辩解。
“我有什么好不舒服的?离婚证领来都七百多天了!”李彗纭越喘越重,“你以为你爸爸是个什么好东西!除了你,谁不拿他当个笑话!他在乎你吗!在乎你前途吗!他只在乎他自己!”
……
“妈,你别生气。他结他的婚,我们……”
啪!
也不知道是不是失眠惯了练就出黑暗中视物的能力,李彗纭稳稳一巴掌扇他左脸正中,不偏不倚。
……
“……妈,你消消气……”对于李彗纭,他心里有愧疚。
他不恨乔哲,也不恨那个徐漫漫,这就是愧。在他看来,与其说是婚内出轨,不如说他父母是双方感情破裂硬拖着不离婚,导致这一切看上去像是婚内出轨而已。
提到徐漫漫,他内心毫无波澜,也不觉得爸爸过的好有什么不应该。
毕竟破裂的感情无从挽回,恨有什么用呢。
他用舌尖从内侧顶了顶脸颊,火辣辣的,不过好在力气不算大。他长高了,李彗纭抽他巴掌其实很费力。
他静静站在原地没动,听着对方的愤怒渐渐消弭成失望和委屈,才挪到桌旁倒了杯水端回去:“妈,喝口水。别生气。不值当。我们过我们的。”
李彗纭一把拂开水杯抱住儿子,单薄的身躯抖得厉害,她仰起头摸了摸自己留下的掌印,哽咽着:“对不起,宝宝,对不起。是妈妈不好。是妈妈不好,可是妈妈……”
妈妈只有你了。这句话不说他也明白。
他在难得柔软的母爱中沉溺几秒,又醒来。
“早点休息吧,妈。”他看了一眼李彗纭捏在手里的手机,最终没开口要回来。最不能看的也看过了,翻吧,如果翻了能让她安心一点。
逃似的,好容易捱过周末。
乔郁绵不到六点便出了门,拿着桌上还温热的鲜虾滑蛋三明治,两三口吃完坐上了车。
唰唰的写字声里,转眼到周五。
最后一门生物交卷后在门口遇到韩卓逸,她手里拎着一篮包装精美的白草莓,一看就是进口超市的免洗礼盒:“我妈让我抽空给你,家里买多了,拿回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