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又有大臣冷不丁地参了梅家一本,道是梅家垄断天下资财,其中一定有不少钱财是勾结朝中贪官污吏而赚取的民脂民膏,他们收买了工部和兵部的人,以次充好,也不是不可能!
而争议的中心人物八皇子只道是腿伤复发,不曾上朝,太后老佛爷在帘后听得冷笑连连,倒是摄国殿下高坐庙堂却一副优哉游哉,神神在在的样子,让人看不出这位殿下到底站在谁的一边。
而此时又不断有人附议,竟道这天下之间,人人只知梅家富庶足以敌国,却不知道皇家才是坐拥天下,梅家掌控帝国经济命脉,必定是生出了不当有的野心,说不定并不只是勾结贪官,贪赃枉法,以次充好这么简单,甚至可能涉嫌——谋逆。
此大胆言论言一出,朝野之中一片雅雀无声,但是下一刻,太后老佛爷已经是气得忍不住‘哐当’一声将她手上的茶盏给硬生生地往地上砸碎了,厉声道:“放肆!”
太后老佛爷原本就临朝听政过,虽然多年不得临朝,但积威犹在,她的雷霆之怒,让一干大臣瞬间都颤了一颤。
但是很快,便有那不怕死地直接出来‘附议’,竟一副老泪纵横的样子安慰太后老佛爷不要气怒,梅家这等白眼狼,自然是辜负了老佛爷的一番苦心栽培,不值得为梅家这等‘卑鄙小人’动怒。
有一就有二,陆续便有朝臣出来‘安慰’老佛爷,怒斥梅家为白眼狼,竟敢谋逆,必定要将他们下狱彻查。
甚至还有人建议抄了梅家,其中万贯家财用来补贴国库,定是能充盈国库三年不止,边军也不用为没有粮草打仗御敌而发愁,工部也不用为了没有银子修河堤担忧,户部也不用为了每年秧苗银子不足,修路银子不足而白了头发,总之是将查抄梅家的好处说得天花乱坠,仿佛查抄了梅家便能让天极帝国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
又有不少大臣附议,连原本中立一派的大臣们听见那白花花的银子,也都有些眼热,但是他们好歹还有点心眼,没敢出来附议,但是在杜家一派大臣破口大骂荒诞,来用眼神寻求他们支持的时候,他们都默默地‘两耳不闻窗外事’。
太后老佛爷气得浑身发抖,茶盏也砸了好几个,直骂:“荒谬,荒谬,信口雌黄!”
分明是自己占理的事儿,竟然被带歪成了攻击她的人,简直荒唐!
她气急了,甚至忍不住看向龙椅上的百里初,却不想,这不看还好,她一看,差点气得吐血,看着太极殿吵做一团,摄国殿下却优哉游哉地歪靠着龙椅,就差把他的‘绣鞋’也翘到龙案上去了,正低头聚精会神地一边看着一本华丽的画册,一边让伺候着的小太监帮他修指甲,姿态优美又诱惑,当然,也可以说——放荡。
太后老佛爷原本以后他在看什么奏报,但一看那画册,她是直接差点厥了过去。
百里初手里一本华丽丽的西洋十八式,里面各种‘名家美图’栩栩如生,西洋人物比中式人物的描绘手法更讲究形而非神,所以上面的一人物更是纤毫毕现,让人看得眼热面红,唯里初却一副颇为认真翻阅奏折一般认真观摩,直让太后老佛爷心中怒骂“百里初,好个不知羞耻的小贱人,皇家的脸都给她丢尽了”无数次。
一边的董嬷嬷一边帮太后掐手腕的穴道,替太后舒缓愤怒的血脉,一边默默地安抚太后要发作的脾气。
太后老佛爷怎么会不知道她虽然和百里初水火不容,但是百里初才是这儿有分量说话的人,所以她也只得强行耐着性子看向百里初:“初儿,你看这吵做一团成何体统?”
百里初好一会才意犹未尽一般地从画册中微微抬起眼,看向老佛爷,漫不经心地道:“哦,吵什么了?”
感情这位是一直子在研究他的画,根本没有听么!
太后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嘴唇颤抖地直想伸出戴着尖尖护甲的手去挠花百里初那张漂亮得没人性的脸。
还是董嬷嬷使劲地掐太后的手腕,她才强行忍耐住了。
百里初这时候,方才慢悠悠地看向场内沉默了许久的秋叶白:“秋提督,你怎么看?”
秋叶白正在边上冷眼看着两派人马唇枪舌剑吵得厉害,如今原本五皇子一派的人大部分分裂了出去,等于公开支持八皇子百里凌风了。
她都不得不佩服百里凌风这点能耐,人不在这里直面风波,却能操控整个朝议上的舆论风向,不知道太后老佛爷这回见识到了百里凌风的能耐之后,心情只怕抑郁至极,而那位巡视北疆的五皇子,只怕在老佛爷眼里都是废物一枚,才会引狼入室。
她心中正暗自琢磨目前的情形,百里初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就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那几十道目光里有疑惑,有警惕,有期盼,唯一相同的就是那些目光都锐利异常,秋叶白只觉得如果那些目光有实质的话,自己只怕要被戳上好几个窟窿,她款步出列对着上首一揖,悠然道:“回殿下,臣以为各位大人说的都有道理。”
左骁骑将军李牧素来是个脾气烈的,闻言,便一点不客气地道:“哼哼,秋提督还真是有能耐啊,这一句话谁都不得罪,也不知道是谁先参了八殿下一本的,这见风使舵的本事真是厉害,不愧是司礼监的人。”
李牧这一番话阴阳怪气地,一下子就让也在朝上的郑钧等人也得罪了,郑钧冷眼看向李牧:“哦,李将军这话倒是稀罕了,咱司礼监这是得罪了您么,让您这般看不上眼?”
李牧是早就听说郑钧和秋叶白这两位司礼监最大的主子之间关系不和,却没有想到郑钧会来质问他,他发觉连着附近的小太监都拿眼偷偷戳他,方才想起来司礼监虽然这些年没落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总归内廷还是他们掌控着,主子们身边的近侍也都是他们的人多些,他便有些不知在,僵了僵才道:“我说的不是司礼监所有人,只是里面的一些信口雌黄,诬陷好人的败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