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吃撑了,正在后花园里遛食儿呢。”说完打量了一眼苏岑,又抬头问:“阿林哥哥今日怎么没来?”
李释道:“祁林有事要忙。”
忙着饮他的桂花酿呢,苏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还是恭恭敬敬跟在后头。
说话间由小童引着来了后花园,宁府这宅子不大,修的却是好生精致,移步换景,颇有禅意。今日暖阳尚好,园子里还有没败的秋菊,转过一处假山,便见一个鹤发老头背身而立,正摆弄着几盆品色尚好的赤金狮子,看着精神倒是不错。
宁太傅时年八十又四,武德十八年的进士,从一个小小的翰林院编修做起,目睹了崇德太子暴毙,经历了永隆宫变,好在他当时入仕尚浅,没在太宗皇帝清理的名单之中,侥幸躲过一劫。之后辅佐李 二十三年,到永隆末年已官至中书令,也就是当朝右相。等到神宗李巽继位,人已是六十高龄,被李巽赋以太傅之衔继续留朝重用。再到神宗驾崩,小天子继位,这位宁老爷子已是辅佐了四位帝王,为官四十几载,官至封顶,再无可封。
李释背手上前,吟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如今赋闲在家,老爷子倒是好兴致。”
宁羿闻声回过头来,面色矍铄,笑骂了一句小兔崽子。
小的没规律,老的也没架子,相处起来倒像是寻常的爷孙俩。
有人上前从苏岑手里接了画筒,李释道:“你要的吴景玄的《郦妃出浴图》。”
宁羿两眼放光,当即从小厮手里接过画筒,就地在园中凉亭里展开,小心翼翼趴上去仔细端摩。
苏岑不由也心下一惊,吴景玄是前朝画手,有画圣之名,最擅白描,线条如流水,人物栩栩如生,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这副《郦妃出浴图》。只是这画出来没多久前朝就亡国了,有人说这画映证了前朝奢靡无度的后宫生活,这画便成了亡国之作。
苏岑却不以为然,画本无罪,前朝也不是因为吴景玄一幅画就亡了的。
不过据说这副《郦妃出浴图》早已在战乱中丢失了,不曾想竟在李释手里。早知自己怀里抱着的是这副画,他定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松了手,怎么着不得先扣下赏上一晚。
如今脱了手,也只能偷偷瞥上两眼了。
宁羿啧啧称叹,“这是真迹啊,没想到还真叫你找着了。”
李释笑道:“老爷子要看,自然得给你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