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这东西……能解吗?”不过是这样短短的功夫,戚长风的声音已经变得低沉嘶哑,眼前模糊不清。好像有一种陌生的思绪渐渐侵入到他脑海里,正以极快的速度侵蚀着他的神智。

孟白凡将一只金针抓在手里,一边刺在会让她产生强烈痛觉的穴位上,一边充作武器保护自己。她已经完全没有能力回答戚长风的问题——她的身体正在发生着一些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变化,那让她甚至没力气从地上爬起。

但其实就算她说得出话,这种下流药也没什么解不解的——这并不是毒,只能要么纾解、要么强行抵御。她艰难得摇了摇头,又往房室深处蜷缩了寸许。

戚长风这时已经快要连最后一丝理智也燃烧殆尽了。憧憧幻影如梦般瞬间涌进他脑子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在这样的时刻想起了康宁。他好像在一瞬间又回到了那个仲夏黄昏、临水的亭子里。如洛神般美丽的人在一片渺渺的仙雾中向他靠近,那双迤逦温存的眼睛流出月光般的脉脉温情,小皇子伸出玉雪葱白的手指,勾勾绕绕地缠进戚长风手心——

“你想什么哪?”戚长风幻想出了那一把清泉般悦耳的嗓音。

我想……

戚长风神情恍惚地向他靠近,在那个时刻,他居然生出了一种很荒谬的念头——他想要死在他的小殿下手里。

“行了,你不用说了。”而跟真实的记忆中不同的是,小皇子并没有在下一刻立刻变脸,抽身离去。

戚长风看到他身上柔软的雪锻衣衫一层层滑下,然后那人也如若无骨般歪倒进了自己怀里——

“你想的我都知道了。亲我吧,戚长风,我也喜欢你。”

第53章 还击 原来是我钟情于你

戚长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好像长久以来所有混沌的感情、郑重的爱意、独占的欲望, 那些经年累月的挂念和为一个人跨越生死的勇气——它们明明真实存在,重若千钧,却始终好像是空中楼阁, 无名无分,没有根基。

直到此刻,借着这种叫人厌恶的契机,一切矛盾之处才终于摆脱了那薄薄一层障目的轻纱,解开了他和康宁之间一道最简单不过的谜题——

原来是我, 钟情于你。

在当下的瞬间,戚长风所有的血肉好像都沸腾到要冲出躯体,可是一种强大而温暖的力量却支撑住了他, 让他的头脑重获清明。

他剧烈地喘息着,从腰间抽出了佩刀,划向自己左手的手臂。

在剧烈的药效之下,戚长风已经没有办法精准地控制力道了。这一刀他下手很重,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透了他的半只衣袖,却也让他从方才的昏沉中清醒许多、得以重新控制自己的大脑和身体。

在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清醒之中, 他的耳朵已经捕捉到了房门外由远及近的声音:

“就在此处了, 爹爹, ”是孟明月刻意掐着的那种有点甜腻的少女嗓音,“姐姐也真是不懂事。戚将军上门, 爹爹必要拜会的啊!她怎么能把将军带进自己房里。还紧闭了门窗、不叫下人在侧。”

戚长风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这小丫头又在打什么歹毒的主意。

他当下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他本来设想了一些更让他恐惧的阴谋,但现在看来,今日这遭只源于一个小女孩的嫉妒,跟他怀里的圣僵虫没有关系。

不过戚长风其实并不感到意外。他长了这么大,并不是都待在小皇子身边的温柔乡。像孟明月这样小小年纪心思扭曲的人, 他也算见过不少、颇擅于处理。戚长风冷笑了一声,没有把佩刀插回鞘中,反倒紧捏在自己手心。他推了推药房的门扉。不出意料,果然没办法轻易推动。

这是一种不算罕见的雕虫小技——只需要用一种特制的镀金细丝从门框锁眼处别进去,房门从里面打不开了,但外面的人很难瞧出痕迹,还会以为是里头的人自己上了锁。他都能想象得出那小丫头待会还给他准备了怎样的污蔑。

但是孟明月不明白,在压倒性的力量面前,她那点心计拙劣又轻薄、只能困住她自己。

戚长风后退两步,然后重重的一脚冲着那扇不算厚实的房门踹了上去。

“当”的一声巨响,门内外的人一时都被这动静镇住了,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孟白凡抓紧了黎承豫的袍子盖住自己,努力振作了一些,慢慢地扶着架子重新站了起来。她并不在意待会门开了之后那些孟家人是什么反应、对她又会有什么样的看法。就只是——等房门一开,她想立刻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有这样的血亲在侧,她实在没办法在这里待下去。

又是一声巨响,在孟明月带来的人还没接近、没能把那段细细的金丝不知不觉抽出去时,门已经整个被戚长风踹开,摇摇欲坠的挂在门框上。与此同时,有一声清脆的细响落在地上,无人在意。

孟鸿礼简直勃然大怒、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来他家撒野的平民将军,只见这高大的青年慢吞吞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而被戚长风挡了一半的房内正有一个衣衫不整、披着男子外袍的姑娘——赫然就是他那个不知羞耻的长女!

孟御史这个人一辈子追名逐利,偏偏却最是个假道学,满嘴的仁义道德、礼仪伦常,将他自己也骗了过去。别管他心底深处到底是怎么想的、是否有两分长女终于有点用处、能为他攀上一个一品将军的暗喜,至少在明面上,他的整张脸一下子涨红了,就好像是一个普普通通、家门不幸的父亲。

“将军缘何出现在这里,还跟我这……我这不孝女有了首尾,难道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孟鸿礼手指颤颤巍巍地指向戚长风,当着一院人的面,明为质问、实则对此事一锤定音。

戚长风一声冷哼。明明他身上的肌肤热度很高、可是他周身总好像裹挟了一种冰冷森寒的气息,端得叫人生出恐惧:“我出现在这,为的是要同孟医女商谈涉及三军将士的要紧机密。孟大人敢作此问,难道是想从我这里探听军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