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渠清如许 清明谷雨 2419 字 9个月前

梁徽问:“那清规想去吗?”

祝知宜侧头看他一眼,不懂梁徽今日怎么这般 嗦:“还好。”这种节日过的就是个氛围,要跟三五友人在一块乐呵才好玩儿,他自小没什么朋友,性子又闷,许多同窗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实在不到一块做冰灯、打雪仗那程度,他去了也是伶仃一个,在热闹繁华中更显孤独突兀。

“一个都没有么?”梁徽垂眼,“朕听闻有一年清规猜谜拔得头筹,先太子还亲自点了那年的六菱冰灯送至府上。”

那一年是他被流放吴地的第三年,那是一个冬天也不会下雪的地方,从京城传来今年的冰灯被才情艳绝的祝门公子夺得。

先太子与太傅一门交情匪浅,对祝知宜赞赏有加,在冰灯上镶了宝石,又命匠人用和田珠玉雕了灯柄和蜡盏亲自送上门,一度被传为礼贤下士金兰之交的佳话。

祝知宜听他这话心鼓大动,梁徽这是什么意思,翻旧账?

凡事都要讲个道理,他最不喜不讲道理之人。

他与先太子交情泛泛,高攀了算个同门,那一年他去猜灯亦是意外,来京的外藩途经晋州出题刁难,几日都无人能解那谜底他才出手。

梁徽语气仿佛闲聊家常稀松平常:“听闻每年冠顶那盏冰灯都是出自十里瓷的名匠之手,精雕细琢,价值连城,高挂于城墙供万民景仰品赏。清规可还喜欢?”

“ ……”祝知宜侧头,凝这与他同床之人,梁徽总是话中有话,说话也半真半假,时真时假,摸不着何时真何时假,帝王心,海底针,他只得慎而又慎,淡淡道,“就是个冰灯,无甚特别的。”

梁徽忽然侧身,祝知宜吓一跳,头上又开始冒涔涔细汗。

年轻的君王单手枕着头,直直迎上他的视线,祝知宜移开目光,梁徽盯着他的侧脸,垂睫思付,这人或许是真的不知道送人六菱冰灯的意思。

古有萧良太子赠与他的陪读、心腹大臣延昕六菱玉棋,传闻这君臣二人关系匪浅,延昕可自由留宿宫中,见萧后无需行礼,从此六菱图案便有了另一层意思。

史书不祥尽的留白处处是引人遐思的暧昧。

作者有话说:

小祝:讲道理吗你

第10章 吃软不吃硬

先太子对祝知宜是不是真的有那种心思梁徽不得而知,但他小时候还没被逐出宫时,在先帝大寿上见过祝知宜挥墨祝寿,他这位仁厚温良的皇兄亲自为他磨墨洗笔。

梁徽在很偏远的角落,远远窥视。

红袍金冠的玉面小少年,提剑挥墨,身姿清绝,气势如虹,如皎皎明月,艳独无双。

丝竹笙乐,宫中一派喜庆热闹,这些与被放遂冷宫的梁徽做都无关,他衣衫褴褛,独自一人担着水桶穿过长长的空寂宫道,掌事赶他脚步快些,怕脏了上头的眼。

冷宫男丁少,脏活累活都分到他头上,久而久之,便不再有人记得他原也是个皇子,尤其是在他母妃被折磨发疯致死后。

他的皇嗣身份像一宗原罪,提醒着先帝的失德,上头不喜,下面的人自然便帮着掩埋扼杀,仿佛世上根本不曾有过梁徽这个人的存在才好。

小梁徽冒着被掌事姑姑鞭笞的风险偷看完那场舞剑点墨的祝兴,并非特意,只是看一眼便没再掷得动脚。

彼时祝知宜似出尘仙,可远观而不可亵玩,许多京城王公子弟想与之结交都自相形秽,生怕冒犯。

衣衫素灰眉目阴郁的梁徽如勾缝野草仰视天中之月,万没想到,许多年之后,这轮陨落的皎皎明月明堪堪坠入他的怀中。

“皇上想看?”祝知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自说自话意有所指,“那灯在臣祖父出事时被抄家的官兵摔了。”

梁徽心情莫名好了些,听出他话中的刺也不恼,好脾气笑:“无妨,朕今年赔清规一盏新的。”

“……”他是这个意思吗,祝知宜不应,梁徽又道,“清规快些好起来,朕带你去玩雪。”

祝知宜压根没把这话过耳,不想次日一起来,便隔着窗看到庭院里堆着一个雪人。

雪已经停了,几只云雀停在屋 和枝头叫,那雪人两枝树杈做手臂,松果当眼睛,头是歪的,分外滑稽,祝知宜瞪大眼走到窗边探头去看,新奇得很,犹豫片刻,刚想伸出去触,梁徽便端着粥进来了。

祝知宜迅速缩回手,又变回那副方端持稳的气派,梁徽翘了翘唇,当没发现,道:“醒了?”

“皇上。”祝知宜给他行礼,身处病中亦礼不可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