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染的上衣右口袋里的确有样东西,但却不是他们店里的东西,而是她随身带的定妆粉。
在刚才,她也的确是将一样东西揣在了兜里。
可揣的,也正是这盒定妆粉。
一切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
在跟随她的那位女导购走开后,她确定了没人关注她,于是走向最贵的柜台,从兜里偷偷拿出了那盒定妆粉。
她原定的计划,是将定妆粉放在柜台上,装作它就是这店中所售的物品的样子。等有店中员工看向自己的时候,再将那盒定妆粉“偷”在兜里。
可在粉饼放在柜台上时,她却突然后悔了。心道自己是有什么大病才会应了孟拓这个赌约。
姜染自问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坑蒙拐骗这种事也向来为她不耻。犹豫几秒,她最终决定不干了,于是又将那盒粉揣回了兜里往外走。
却未想会被叫住。
这事其实解释起来不难,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她看见那少年的模样,看见他正经经冷冰冰地命令她拿出来的时候,那一瞬她突然很想跟他唱反调。
计划就这么在她意料之外的意料之中进行了下去。所以,在她刚刚从兜里将自己那盒他们店中没有、整个云坞也不会有、价值不菲的高奢粉饼时——可见那些人会是什么表情。
店长当场脸色便难看极了,惭愧地连连道歉。其他的顾客也未想会有这样的反转,一个个也讶异得不行。
最惊讶的还是那个少年,一瞬眉拢得极深,眼睛愣愣地盯着她手中的东西,像难以置信又不解。
而在店长让他道歉的时候,他却坚称自己没看错,不肯。
店长不听他解释。姜染心虚,讪讪从货架上挑起一只最便宜的唇膏表示把这个送她就当算了。店长自然求之不得。
……
宋之帆叹为观止,“靠,绝!你这叫啥啊姐?声东击西?偷梁换柱?”
姜染轻笑拍他一脑壳,“这叫兵不厌诈!”
她说着视线转向孟拓,用目光递去了一个“服不服”的眼神。孟拓对视两秒漫笑了声,然后懒洋洋鼓了鼓掌。
“你赢了。”
姜染扬起唇。
收回目光时,她不禁然悄悄眺向马路对面。
却一顿。
彩妆店落地窗明净,映出店里此刻的景象——店长似是气急败坏,正训斥着面前的人。
他站在店长的面前,头微颔,一言不发地听着,脸上的神色却没有半点低卑,背脊仍挺得笔直。
仿佛感知到视线,某个瞬间,他忽抬眸,目光穿过川流的马路直直看向这边——
与她正对。
姜染的心脏忽然一阵狂跳。
不知为什么,胸口这一刻有些发堵,闷闷的,风吹不散……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
在云坞镇待了几天,姜染开始着手准备转校事宜。
宋之帆又旷了几天课替她将新学校的境况打听个遍。
云坞一中是云坞镇上唯二的高中之一。这所中学虽在镇上,却盛名远扬,升学率极高,市里乃至省里都赫然有名。
当然,最最出名的还是这所学校的别称——云坞大监狱。
“监狱”体现于“严”。据说云坞一中的校规是出了名的严格。
成文不成文的校规加起来足有几百条。校规所管的范围也从穿着到举止甚至到头发丝都有概括,和监狱真有一拼。
姜染和宋之帆一向是散漫惯了的,虽以前在北川待过的学校也不乏严的,却也没有严到变态的地步。所以乍听说时,宋之帆都不禁替她捏了把汗。
但很快,他又打听到一个消息。
云坞一中的很多规定,都是学生会在管。
有时只要学生会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倒也不是没有学生在严规之下钻些空子。
宋之帆都问过了,这一届学生会主席叫慕西沉,据说是目前一中最优秀的学生。学习好,风评佳,在学生里评价也不错。宋之帆估摸是个软脾气的书呆子。
“姐,你把他给搞定!”
宋之帆说的搞定是收服收买的意思。
姜染以前在私中也干过这种事,拿些小恩小惠收买些好学生或学生干部帮她抄抄作业、划个名。她长得好,又向来爽朗大方,那些学生倒也乐意帮她。
就是总把老师气得跳脚,说她带坏好学生。
他们俩叽叽咕咕讨论时,吴明月正在姜染房间写作业,闻言凑过来,“染姐姐,你们在说西沉哥哥呀?”
吴明月是吴奶奶的孙女,今年小学二年级。
姜染在吴家这些天,吴明月和她处得极好。姜染叫她小月亮。
听她说,姜染微诧:“你知道?”
“当然啦!”仿佛说到自己的偶像,小姑娘也不写作业了,眼珠亮盈盈。
“西沉哥哥谁不知道?我们镇很多人都知道的。他特别厉害,什么都会,我们老师现在还动不动就说,‘我带过的你们最优秀的师兄啊,叫慕西沉,你们但凡有你们慕师兄一半好!吧啦吧啦……’最关键的,他长得还可帅了!”
说到帅字,小姑娘的表情还浮现一点怯怯生的娇羞。姜染笑着勾了下她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