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落了雨。
穆临简朝窗外看了一眼,淡淡答道:“未时了吧,你睡得久。”话毕,他又继续沉默坐着。
我本也是有些气他不告诉我,柳遇便是我事情。
可见他就这么闷闷地将我守着,心中郁闷便不知不觉散了些,须臾竟觉得有些好笑。
我叹了一声,将将想掀开被衾要下床,穆临简却是被我这个动作一惊,转过头来问:“你要做什么?”
我一愣,笑道:“我想去倒口茶喝。”
穆临简见了我笑容,却是不大痛快,大概由于我二人明明在赌气,我忽地露出个笑容,显得我不太将他当回事儿。
他皱了皱眉,却说:“你坐着,我去给你倒。”
我想我不过是刚从天牢里出来,又没生什么病,他这么样,却是将我照顾得有些过头。
不过我也没忤逆,点了点头。
穆临简倒也细心,摸了摸茶壶,大概觉得水凉,又拎着茶壶出了房门。不多时,先是有丫鬟进屋帮我打水。穆临简回来后,除了茶水,还端着一碟粥,几盘小菜和点心。
看了我一眼,穆临简将粥和菜往桌上一摆,淡淡道:“起来了就吃些东西。”
我心里不由觉得十分好笑。
还在北荒时,景霞便提起曾有一次,有个姓周书生曾跟柳遇,咳咳,也就是不才在下提亲,景枫知道了以后,气冲冲地出去就把周书生打了一顿,回来后,三天三夜没跟我说话。
我觉摸着,当时景枫赌气模样,应该跟眼下穆临简这副形容如出一辙。
我用膳时候,他仍是没理我,闷闷在桌前守着,见我光挑肉吃,便冷着一张脸将肉菜移开,又将蔬食推到我面前。
我这会子又在心里寻摸话头,想了好半天,倒真是在心里记起一个困惑,不由地便问道:“对了,你既是二皇子,那景霞是你亲姐姐,岂不是公主?”
此问一出,我心中便又是一跳。景枫皇子身份,本就是他心里一个疙瘩,我现在分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岂料穆临简听了这问,却并没跟我计较。他默了一阵,淡淡道:“不是。我娘亲之前,已经有了夫婿,她是我娘亲和景叔女儿。”
我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景霞生父,凌妃前夫竟是姓景。这也难怪他当年在北荒,直接去掉一个“英”姓,径自换作景枫。
想到此,我心里又起了个念头,不禁说道:“那当年你若不使那倔脾气该多好,这样你在宫里住着,长大了便是二皇子。我是尚书沈家闺女儿,也够格给你做皇妃了。”
听了此言,穆临简忽又揶揄一笑,道:“自然够格,你眼下不就是大皇妃?”
我听出他语气间有几分薄怒,忙摆手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便是要凭着自己尚书沈家身份嫁去宫里,我也定然是要嫁给你,别人我都不想嫁。”
听了我如是说,穆临简笑容仍挂在脸上,只那几分揶揄褪了不少。
顿了一会儿,他又道:“我出生那年,父皇还不是皇上。民间寡妇和私生皇子,自是怎么也不能入宫为妃。因先帝一直将此事拦着,父皇也是即位时候,才将我带进宫。那年我六岁多,身份见不得人,所以我最开始一直是大皇子伴读。”
“后来两年过去,父皇南下去南俊,只带了我与景轩两人和一干护卫。当时本是说回京以后,便恢复我身份。岂料刚一回京,我便听闻我娘亲去世了。”
“所以我也不是使倔脾气,而是娘亲去世后,真是在宫里呆不下去了。”
我说他使倔脾气不做这二皇子,只是信口而出,却没想到他真会认认真真地跟我解释。
哪怕眼下他说得从容淡然,可我晓得,他当时心里一定吃了许多苦头。
我心里有些酸酸涩涩,想安慰他几句,可又怕安慰地不着调,只说:“嗯,呆不下去便不呆了,我以往也常常在尚书府呆不下去,时不时便要逛一趟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