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雪地皑皑一片,虽有数百人在远处静立,但仍然几乎虚寂无声,一个个只好象泥雕木塑一般,动也不动,唯闻远处马匹偶尔的喷鼻响动,两人一时间吃着烤鹿肉,喝着美酒,随意谈上几句不咸不淡的话,也算快活。
酒过三巡,北堂戎渡端着杯子,忽然话题一转,道:“我也不多作赘余了,王子既是来此,咱们便谈谈粮草与马匹互换之事罢。”毕丹持杯的手顿了顿,点头笑道:“也好。”说着,目光忽然炯炯看向北堂戎渡,说道:“恕我多言,眼下我鹘祗出兵中原,少堡主乃汉人,又何必以粮草襄助我等?”
北堂戎渡握着酒杯的手晶莹通透,如同一块精心雕琢的美玉,唇角略略挑起些许,只凤目微转,便令人心不能自主,浅笑道:“明人不说暗话,究竟如何,王子心知肚明,又何必拿话试我?况且行军打仗,也确实需要马匹,如此,你我两方各得其所,有何不好?”
毕丹忽而一笑,举酒道:“倒是我失言了。”话毕,喝了一口酒,既而微微一笑,语气平静道:“此次浑胶城一战,天下皆闻,北堂堡主果然是男儿之风,大丈夫本色。”北堂戎渡但笑不语,慢慢在火上转动着插有鹿肉的铁签子,等到觉得差不多了,这才拿起来尝了一口,道:“昔日五胡乱华之际,当年八王之乱,慕容鲜卑在中原肆行,掳掠数万汉族女子……王子应该知道,当时发生了何事。”
毕丹眼中精芒微现,就听北堂戎渡徐徐继续道:“这些女子自然不免被侮辱虐玩,但慕容鲜卑行淫之余,又以这些女子充作军粮,宰杀而食,等到走至易水时,还剩下八千女子,慕容鲜卑嫌吃不完累赘,于是就将这些女人统统淹死在水中,不但如此,有了这例子,日后拓跋焘进攻宋国,再也不带粮草,只以一路的汉人作为食物,因此不但吃得人强马壮,而且又无后勤之忧……如此种种,我无遮堡偶尔屠城一二,且里面又不是我汉人百姓,又怕得什么?”
毕丹一时倒也无话,面上神情虽不变,心中却因北堂戎渡谈及万人生死时那等轻描淡写的态度而微微生凛,知道其年纪虽轻,然而屠容公子之名,却名副其实,当真是个一等一的狠角色,遂改颜而笑,举杯饮酒,见北堂戎渡长睫凤目,唇角兀自含着浅笑,隐约间甚至可以看见脸部皮肤下的淡青色血脉,容色秀峻以极,不觉随口笑道:“大丈夫行事,自当如此……只是少堡主今日与我临坐饮酒吃肉,颇有豪气,却不怕我做什么手脚?”
北堂戎渡闻言,便也笑了笑,以手拈杯,悠然道:“哦?在下虽比不得家父天下殊无对手,却也不怕谁下什么暗招。”说着,身子微微前倾,靠近了毕丹,低语轻笑道:“若士必怒,流血五步……如今天下除有数几人之外,其余人只要近在我身旁,性命就不是自己的了,既然如此,王子觉得,我又怕谁对我不利?”毕丹微笑不变,点头道:“北堂堡主既是天下第一高手,虎父无犬子,少堡主自有乃父之风。”北堂戎渡含笑道:“王子客气了。”
一百四十六 叵测之谋
一百四十六叵测之谋
两人又针对粮草马匹互贸之事详细商谈了一番,一时事毕,北堂戎渡手里捏着酒杯,轻轻一嘘,道:“王子这酒,当真是烈得很哪。”毕丹笑盈盈地看着他,道:“少堡主若是喜欢,何妨多饮一些。”北堂戎渡含笑看了毕丹一眼,玩笑一般地说道:“家父虽然对我一向管教不算如何严厉,但若喝得醉醺醺地回去,倒也不好。”毕丹畅然一笑,道:“向来听闻北堂堡主盛名,只可惜,总无缘一见。”北堂戎渡面上浅浅含了笑意,将手里烤得吱吱冒油的鹿肉翻了翻,道:“日后若有机会,或许也能见得。”他说完,忽然话题一转,语气平静道:“……今日还有一事,家父让我由王子转告鹘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