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的尾部椎骨处切割取出需要的部分,除去筋部、残肉以及毛茸,割下了鹿尾,将其放进挂在马腹侧的皮袋当中,剩下的死鹿则根本不要,就弃在原地,这才取了锦帕擦拭手上的血迹,一面徐徐策马而回。
毕丹此时早已目光深深望向北堂尊越所在的方向,凝神而观,神情之间多少有点儿恍惚,却又很好地掩去了眸中的喜爱歆慕之色,他乃是胡人,自小生性虽冷静,但骨子里却有豪蛮纵阖的血液,如今即便是喜爱同性,中意的也是北堂尊越这等狂悍强横的男人,但又心知以北堂尊越这样的身份性情来说,若是何人胆敢对他动了那等狎玩爱抚的心思,只怕定是要尸骨无存的,于是眼下打马向前,走向北堂尊越,一手执缰,温然徐徐笑道:“汉王如何只取鹿尾,却把整头鹿身弃在这里,岂不可惜?”北堂尊越自然不会提起北堂戎渡,因此眯起眼,眸中精光一轮,有几分恣意之色,只悠然道:“……本王只取所需之物,又有什么可惜可言。”
北堂尊越的眼睛一向锐利以极,若是看着人的时候,总会很容易就让人觉得似乎有些晕眩之感,此时毕丹双目炯炯,不露声色地扫过北堂尊越透白得耀眼的肌肤,由于彼此离得不算远,因此对方身上那股龙涎香的味道便淡淡传了过来,其中还有某种人体所特有的清爽温暖气息,是成熟男性的气味,让人直想要近身更亲近一些才好,毕丹眼底隐隐掠过一丝迷离的颜色,他知道虽说以自己的身份地位,只要他愿意,就必会有无数的男女任他予取予求的,但北堂尊越显然并不在此列,像这样无论是权势还是力量都明显在他之上的男人,不可能是用什么非常手段就能够得到的,与其如此,还不如直截了当地把事情摊开说出来更可靠几分,若是开诚布公地表明心迹,既而追求对方,只怕还能指望更大些……彼时男风颇盛,男子之间相好已算是常事,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只要不影响子嗣,便未必会有谁去咬住不放,刻意诟病,只说北堂戎渡当初与沈韩烟成婚,甚至还被一些好事之人所津津乐道,认为是风雅之事,因此如今毕丹对北堂尊越心生爱慕,虽说因为彼此之间的身份缘故,不太好拿到明面上公开来说,但私下里若是自己想要去尽力求取,却也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荒唐之举。
毕丹自从前时在北堂戎渡宫中第一次见到北堂尊越之后,待回到鹘祗,于深夜辗转反侧之间,心中亦是早已筹谋过此事,他城府一向虽深沉些,但性情中却也有豪纵坦诞的一面,想要什么,成与不成还是另说,终归不过是放手一求而已,因此心中已然计较妥当,遂摆一摆手,示意身后的随从留在原地,不需跟上来,既而执辔向北堂尊越微笑道:“……请汉王借一步说话。”北堂尊越虽有不解,却也不放在心上,策马与青年一同向前徐行,待两人行至十余丈外之后,毕丹忽然以非常不经意的口吻,侧首笑问男人道:“……天下皆知汉王性喜美人,却不知毕丹这等形貌,可还入眼么?”此言一出,北堂尊越是何等人,向来花丛风流惯了,如何能不明白这话中暗含的意思,但他长到如今三十余岁,从未有人当面说出这等话,何况毕丹身份不同,因此不免一顿,随即露出几分鹰一般的锐色,面上却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模样,眼角微张,迸出几许桀骜颜色,昂然嗤道:“……差强人意而已。”毕丹闻言,忽地松了方才那股闲闲适意的样子,也不再掩饰,神情之间露出几分庄容,令座下马匹缓缓行至北堂尊越身边,心下略略一横,正色认真应对道:“既是如此,毕丹便放肆了……汉王与丹皆是豪性男儿,因此毕丹也不必做那等忸怩小儿女之态,遮遮掩掩,这便与汉王说个明白,其实自去年一晤之后,毕丹便对汉王生出倾慕之心,愿与王上交好,却不知道汉王可有此意?”
北堂尊越平生虽依红偎翠无数,美貌男女任其取用,却也从不曾遇见过有人这般当面坦诚倾诉情意,一时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好笑和诧异来,打量起面前的胡人王子,北堂尊越的眼神天生便十分锋锐,毕丹被他这样看着,只觉得似有一种无所遁形之感,咄咄逼人,北堂尊越这样打量了他须臾,突然间两道狷张的长眉微微一挑,既而凤目忽敛,似笑非笑地道:“本王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等话……”毕丹蓝色的双眸有炯炯光泽,缓缓附上北堂尊越俊美的面孔,却是面含笑意,一面缓缓坐正了身躯,不动声色地深深欠一欠身,坦荡而笑,朗然展颜道:“是丹一时情不自禁,让汉王见笑了……”他一头金发如日光般灿烂,配着修长匀称的身体,英俊的脸容,的确有一种动人的男性魅力,北堂尊越闲闲一扯薄唇,嘴角的笑意变得更犀利明显了几分,顺手从腰间取了一只巴掌大小的扁平银酒壶,里面装着用来暖身的烈酒,北堂尊越一手拔了塞子,仰头饮了一口酒,既而嗤声道:“……只不过,本王却是无心如此。
毕丹一时听见北堂尊越这句话,倒也没有觉得怎么失望,亦无丝毫愀然之色,似乎北堂尊越的反应早在他的意料之内,因此依旧是那般宁静祥和而笑,面上转了一抹认真的笑颜,并没有什么自持和过于谨慎的形容,只笑道:“……想必是丹容貌粗陋了些,不入汉王之眼。”北堂尊越身形卓立,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又啜了一口辣的烈酒,同时眼内生出几分漫不经心之色,只随口应付,长声笑哂道:“本王一生,怀中所抱过的美人何其多,你,实在算不得起眼。”毕丹的眼神微微震荡,眼见北堂尊越这等悍狠傲岸的性情,心中却越发喜爱起来,只觉得唯有面前的这般男子,才是自己朝思暮想之人,一时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这么顺利得手,因此只微笑说道:“毕丹虽说形貌在汉王眼中不算如何出众,但若说其他方面,却有些许可取之处,汉王又何必拒人千里。”北堂尊越平生头一回被人当面坦露倾慕之心,自然觉得新鲜,再加上毕丹分寸拿捏得恰倒好处,并不让人生出反感之心,因此不置可否,毕丹亦是十分识趣,没有再多说什么,北堂尊越又猎了几头鹿,取下鹿尾,便径自回宫不提。
待过得三四日,北堂戎渡身上的伤势已略觉好转了些,只是他因后`庭受了重创,不肯进食以便导致如厕时痛苦难挨,于是只每日喝些汤水之类的东西,因此不过几天的工夫,便眼见着消瘦了些许,北堂尊越见他如此,自然心疼,但无论怎样哄劝,软硬兼施,也是拿北堂戎渡没办法,于是只好认了,好在北堂戎渡修为深湛,倒也没有太大的妨碍,只是难免精神略显不振,因此北堂尊越除了公事之外,总待在儿子身边相陪,变着法儿地哄北堂戎渡高兴。
这一日北堂戎渡已经能够下地慢慢走动,晚间月上中天,北堂戎渡并没有睡意,坐在桌前练字,桌角点着一支蜡烛,橘黄的灯焰散发着淡淡的光亮,未几,北堂尊越自床上披衣而起,走到北堂戎渡身边,静默片刻,声音有些不确定,道:“……怎么还不睡?”北堂戎渡正欲答话,却忽然只觉整个人被拥住,已置身于一个坚实的怀抱当中,北堂尊越自身后搂着他的肩,北堂戎渡想要略挣一挣,但那熟悉的气息却让他情不自禁地本能放松了下去,就仿佛与自己息息相通一般,北堂尊越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用手抚着儿子的肩膀,顿一顿,似乎有些无奈之意,又补了一句,说道:“亥时都已快过了,还在这干什么,去睡觉才是正经,听话。”北堂戎渡停了笔,道:“我还不困……”话还未曾说完,北堂尊越已毫不犹豫地舒臂将人抄入怀中,直接打横抱起,往大床方向走去,北堂戎渡见男人态度坚决,也就不好再违他。
一时北堂尊越将北堂戎渡放到床上,取了药来,让北堂戎渡趴着,替他把裤子褪下,露出白嫩光滑的臀部,北堂尊越用手在上面轻拍了一下,道:“放松点儿,嗯?”说着往手指上沾了些药膏,徐徐探入北堂戎渡体内,入手处,发现伤处已经收口结痂,动作便更小心轻缓了几分,北堂戎渡原本皱眉忍耐,但很快却只觉得身后那处竟隐隐有些酥麻,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异样感觉自体内逐渐生出,让他惊讶不已,当即扭头向后,道:“……这是什么东西?”
北堂尊越见状,怕他误会,致使节外生枝,于是一手按在北堂戎渡的腰上,不让他乱动,只耐心用手指在里面均匀涂着药,柔声安抚道:“别动,本王只是在药膏里掺了些见效极快的春`药,分量很少……这几日一上药你便难受得很,本王放些这种药,可以让你不觉得那么疼。”体内那种酥麻微热的感觉果然冲淡了痛感,没有了先前那般不适,但北堂戎渡听了,却一凝双眉,忍住体内的异样感觉,脊背虽然微微轻颤,却仍旧挺得笔直,一丝半点虚弱憔悴的样子也不见,那等倔强傲慢的形容,依然还是平日里那个果毅冷静的北堂戎渡,只道:“我用不着这样……”说着便要起身,北堂尊越见他如此,连半点小儿女状也不肯流露出来,便又想起那晚北堂戎渡在自己身下剧烈颤抖着忍受痛苦的模样,一时间不由得一丝怜惜爱意涌上心头,按住北堂戎渡,口中安慰道:“嘘,没事,分量很少,一会儿就好了,戎渡你乖乖的,嗯?”一面说,一面手上动作更利落了些,等到好歹把药上完了,便将对方拥入怀中。
北堂戎渡被男人抱在怀里,眼睛却不知何时蒙起了薄薄的一层湿气,面泛晕色,北堂尊越见他如此,不免自失地笑了笑,知道北堂戎渡是因为药性所致,虽说由于分量十分轻微,并不打紧,一会儿便会自动渐渐好了,但北堂尊越却根本不想让儿子稍微忍耐哪怕片刻……此时再多说什么都是无益,于是北堂尊越只顿了一瞬,便随即把怀里的北堂戎渡揽得紧了些,将温暖的右手覆上北堂戎渡胯`间微微抬头的分`身,开始抚弄起来,帮儿子抒解——是他北堂尊越自己进退无据,爱上了这个高傲如斯的少年,自此一旦开始,又如何能够再控制得住……
北堂戎渡伏在父亲宽阔的怀中,薄唇微抿,虽不出声,鼻息却也明显逐渐开始粗重了起来,眉头微蹙,末了,突然间只见五根修长的雪白手指紧紧抓住了北堂尊越的腕子,同时腰一挺,便当即射出了几股黏腻温暖的乳白液体,北堂尊越用帕子帮他细细擦干净了,又整理了一番北堂戎渡略觉凌乱的下裳,既而低头去亲少年露在衣领外面的一截脖子,与其缓缓厮磨,但也只是一直就这么维持着搂抱的姿势,并没有借机再进一步,做出更狎昵的举动,北堂戎渡默不作声地倚在北堂尊越怀里,口中微微喘息着,北堂尊越低头看一眼明显还残留着情`欲余韵的怀中人,面上的神情柔和起来,扯过旁边的被子将北堂戎渡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找些合适的话语,既而才问道:“……怎么样,现在好些了没?”北堂戎渡眼角的薄薄红晕逐渐散去,却又一时不好接茬,只微微‘唔’了一声,北堂尊越知他心结未消,遂柔声道:“本王并不是满脑子只贪肉`体欢愉,若是你不愿意,以后本王……不碰你也不是不行。”口里说着,心中却以为北堂戎渡或许是当真厌倦了那样只有痛楚摧折的情事,不想再与自己缠绵,一时只得苦笑,也没有什么办法,北堂戎渡想了想,低声说道:“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很喜欢你,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就和你生分了。”
北堂尊越听他说了实话,心中大石落地,遂轻笑着问北堂戎渡道:“……说的都是真的?”北堂戎渡闭上眼,意似倦倦,脑袋靠着北堂尊越厚实的胸膛,微声道:“是假的……”北堂尊越闻言,笑骂了一声,随手将自己身上披着的衣裳扔到一边,抱着北堂戎渡舒舒服服地躺下,让儿子偎依在自己胸前,顿了顿,却又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俊秀的面孔,邪笑道:“刚才你说了,‘我很喜欢你’……这回你可是说漏了嘴,吐出真话来了,是也不是?”北堂戎渡含糊着不出声,装着睡着了,北堂尊越掐一掐他光滑的右腮,似乎乐不可支,嘴角缓缓露出一个揶揄的笑容,低笑道:“……还想装,本王可全都听见了,来,再说两句听听。”北堂戎渡眼也不睁,只模糊道:“你烦不烦……”北堂尊越嗤嗤直笑,搂了北堂戎渡,安稳入眠。
作者有话要说:
二百三十三 两难
之后在宫中又休养了日,北堂戎渡的伤势虽不能说完全好了,却也是差不多了,他不愿在宫里一直住着,便决定回到自己宫中去,北堂尊越那边虽然自是想要多留北堂戎渡一阵,但奈何北堂戎渡的性子里也有一股倔强的劲儿,决定了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北堂尊越也不好违他,因此这一日眼见天气晴朗许多,北堂戎渡便略微收拾了一下,乘车返回城东的青宫。
北堂戎渡这次回来,并没有提前派人去自己宫里传个话,因此沈韩烟也不曾接到消息,直到北堂戎渡所乘的软轿已抬到了上南门位置,沈韩烟才从太监
鹿的尾部椎骨处切割取出需要的部分,除去筋部、残肉以及毛茸,割下了鹿尾,将其放进挂在马腹侧的皮袋当中,剩下的死鹿则根本不要,就弃在原地,这才取了锦帕擦拭手上的血迹,一面徐徐策马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