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无言,关牧南把她带到一家从未去过的素斋馆,她下车时仍在孤疑地盯着他看,总觉得今天他有哪儿不对劲,可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桌子的素菜,做法十分精致,看着就十分可口,言笑压低声音问他:“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关牧扬抬眼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言笑努了努一桌子的菜,说:“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你会带我来吃素斋?”
她可不相信他只是荤的吃多了偶尔换换口味。
“不就吃个饭嘛,哪儿来那么多原因?来,尝尝,这里的素菜不比那些高级餐厅的差。”三两下间,她的碗里已经堆满了高高的一堆菜。
这……也太反常了……他从来没有在吃饭的时候给她夹过菜好吗!!!要说真的没什么事儿,她一点也不信!
“你……真的没什么事儿?”她过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问。
关牧南忽然放下筷子,认真地看向她:“如果我有什么事儿,你会帮我吗?”
言笑的头点的跟拨浪鼓似的,说:“你帮过我不少,你出了事我一定会站在你这边的。”
“万一我杀人放火,做了些不能被原谅的事呢?你也站在我这边?”
这……“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越说言笑越急,看他刚才那语气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啊。
关牧南突然沉默了下来,低着头,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言笑也无心其他事了,小心地看着他,他在她心里一直是很强大的,所以她从来不认为会有让他无法解决的事情,纵使是现在她依旧这么认为。
突然,噗嗤一声,关牧南低着头大笑出来,言笑愣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被耍了!
“你……你骗我?”
“我可没骗你,是你自己一个劲的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我真没什么事。”说完还冲她挑了挑眉,高兴地吃东西了。
言笑那叫一个郁闷呐,亏她刚才还真的担心他是不是处了什么事了,没想到他居然是装的……
“我没出事儿你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可不是?”言笑也挑了挑眉,冷哼一声。
然而回去的路上,关牧南一路都没有说话,直到车子停在庄园门口,他也没有任何反应,言笑静静地等着她,其实她不算是神经大条的人,关牧南虽然嘴上不说,但他今天的状态比之平常,确实有些不对劲。
“其实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终于,关牧南在抽完最后一根烟的时候,平淡无奇地说了出来。这句话从他嘴里说出,不知怎么的,平添了几分惆怅。
从来没有听他亲口提起过母亲,言笑只知道他虽然是大家出生,却有不快乐的童年。其实,在那样的大家族里长大,又有几个人是真正快乐的呢?
“去祭拜过了吗?”
关牧南摇了摇头,脸上尽是说不清的可悲表情,“是所谓的忌日,我连母亲的生死都不知道,只知道那一年母亲是在这一天离开的,那之后,今天就成了我母亲所谓的忌日,他们都说我母亲已经死了,但是我不相信。”
“你相信她还活着?你找过吗?”
“找过,但是没有任何消息,但我相信她一定还活着。”
那一年,母亲一声不响地离开,确切的说,是被赶了出去,那个时候的关牧南还只是个孩子,做不了任何事情,他被老爷子关在二楼的房间里,只能扒在窗口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的背影,那之后他就发誓,以后的关家,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多年来他一直处心积虑,终于一步步地把关氏的权利抓到了自己手里,但还要感谢他那个不成器的大哥,才让他有了这样的机会,但凡关牧扬有能力一点,也许关老爷子压根就不会让关牧南进入关氏,虽然身上都流着关家的血,但关老爷子对于他这个小孙子,一直都不喜欢,很小的时候关牧南就明白,原来即便身体里留着一样的血,也是有高贵低贱之分的。
“你应该也知道,我在关家其实从小就不受欢迎,我妈妈在认识我爸爸之前是个酒吧的买酒女,但她在跟了我爸爸之前是清清白白的,但我爷爷不相信,他把我妈妈看成了是那种女人,对我妈妈一直都很看不起,甚至几次想方设法的要把她赶出去,要不是我爸爸,我妈妈可能根本无法生下我。就因为我爷爷的阻止,我爸爸连想给我妈妈名分都不行。我妈妈在那个家受尽欺凌,后来我爸爸死了,她失去了保障,就那么被我爷爷赶了出去,那个时候我大概八、九岁的样子吧,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我妈妈了。”
他说着自己的故事,却用一种再平淡不过的语气诉说,仿佛在诉说着的只是别人的故事一般。
言笑的心在一刻尖锐的疼了起来,这个骄傲的男人,却在这样一个夜晚,对着自己卸下了防备和武装,把他的伤口展露给她看。
“你一定很想她。”
关牧南笑了笑,可那笑看在言笑眼里,却显得无比悲凉。
“想,有时候想的无法入睡,怪自己的能力有限,没能找到她,如果她还活着,我一定给她最风风光光的日子。”
“也许她需要的并不是风风光光的日子,而是你平安快乐,父母不都是这样子吗?”
关牧南将脸转向了车窗外,冷风灌了进来,把言笑的脸吹得冰寒冰寒,任何一个人所表现出来的表面只不过是他想展现给别人的一面,而他内里究竟是什么样子,又有谁能懂呢?
言笑不由地挽住他的胳膊,伸手把他的脸扳向自己,看进他眼睛的那一刻,她才发现他眼底的悲切,伤的她忍不住流下泪来。
关牧南用手指擦过她的脸颊,笑着说:“你哭什么?”
“我不喜欢看你这种眼神。”她摇着头,城市的回答。
这样的关牧南,竟让她无力承受。
关牧南突然用力将她扯进了怀里,紧紧地抱住了她,她身上的味道让他感受到了片刻安宁,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固执地执意将她留在身边,即使她偶尔会对他露出厌恶的眼神,他也不厌其烦地以取逗她为乐。
刚才的那一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也许,是身边有一个人在,才不至于让他觉得自己是孑然一身的。
“言笑,不可以离开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
他的声音在冷风中穿透过她的耳膜。
她抱着他,一直紧闭的那颗心渐渐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