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卫军,营房。
“你为什么不杀女帝?你忘记族人的惨死了吗?忘记你父亲的惨死了吗?为什么要背叛李氏!?”
一道道扭曲的黑影围绕在他身边,发出控诉,发出质问,发出恸哭,冤魂不散。
“李信,你是我的孩子,是李氏皇族后裔,你必须要为我报仇,要承担李氏复兴的责任。”
父亲的低语声在耳边回荡,一声又一声。
某一刻,李信猛的坐起,大口喘息,梦中的画面旋即破碎,四周一片黑暗,身下是柔软的床榻。
“呼,呼呼”
李信汗流浃背,坐在床上喘息片刻,他掀开棉被,穿上靴子,走到圆桌边,屈指弹在黄铜打造的灯台上。
那盏灯宛如合拢的花苞,“叮”的声音里,由黄铜薄片打造的花瓣,一片片绽放。
花芯便是烛火,散发昏黄温润的光,将屋内染上一层橘色。
这里是长城守卫军驻扎的营房,李信的房间不大,桌椅床铺柜子,陈设简单,透着军绿生涯的质朴。
穿着白色里衣的李信打开窗户,外面下雨了,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把自己砸碎在瓦片上。
然后顺着瓦片从檐下滴落,宛如一串串的珠帘。
凉风张狂的呼啸而入,吹的帷幔鼓舞。
李信站在窗边,望着寂寂无声的雨夜,望着远处高大的城墙,眼神里透着深深的迷茫。
李氏是掌控着统御之力的武道家族,也是中原的统治者。
而他,则是李氏皇孙,尽管不受重视,但身份依旧显赫无比。女帝登基后,曾经辉煌的李氏一族迅速走向衰亡。
李信的父亲与族人便是在这场风波中而死。
一直无法驾驭统御之力的他,在目睹父亲去世后,于绝望和悲伤中,觉醒了统御之力光暗两面中的暗面——黑暗之力。
恰好是在这时,李氏族人找到了他,与他策划了一起针对女帝的刺杀。
但因为那场刺杀牵扯到了太多无辜的百姓,李信最后选择放弃。而后便被调任到长城,成为长城守卫军的一员。
原以为光明之力觉醒,将展开新的人生,可是族人的亡魂日日都会出现在他梦中,如同追命鬼一般,让他不得安宁。
突然,李信瞳孔微微一凝,动作迅猛的关闭窗户,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紧接着,他屈指弹出一道疾风,吹灭了灯芯。
李信低下头,摊开掌心,一抹黑红的、充斥着暴戾的气息,自掌心中升腾,不过片刻,整条右臂染上凄艳的鲜红,黑丝阵阵升腾。
异变还在蔓延,李信的右眼一片猩红,眼神被疯狂和暴戾填满。
黑暗中,黑发冒起红光,隐约有转变成血发的迹象。
“杀,杀光所有人,一切与我为敌者,皆可杀!”
耳边魔音阵阵,李信心里燃起滔天的杀意和戾气,他的手,不受控制的握向斜靠在桌边的螭虎巨剑。
啪!
左手拍开伸向巨剑的右手,并紧紧握住右手腕,两只手僵持对抗中,李信脸庞已是狰狞一片。
不,不能握剑,不能握剑李信额头青筋凸显,豆大的汗水滚落,五官扭曲。
一旦握剑,他就会失控,再也回不去了。
失控的滋味他体验过一次,这辈子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而且这里是长城,一旦失控,会祸及很多无辜之人。
砰!
李信双膝跪地,左手死死钳制右手腕,右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思想,竭力的伸向巨剑。
拉拽着,挣扎着,迫使李信从跪地变成了匍匐,像是被人牵住右手拖走。
他在用整个身体的力量,抗衡着右手。
他的右眼充斥着暴戾,左眼满是痛苦,汗水沿着脸颊冷硬的线条流淌。
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汗水浸透了单衣,直到听见公鸡打鸣的声音从窗外响起。
黎明将至。
那股暴戾的气息才缓缓收敛,沉淀入李信体内。
李信虚脱般的趟在地上,胸膛起伏,大口喘息。
李氏一族传承的统御之力,分光暗两面,互为平衡。
“光暗”平衡的状态下,李信能完美掌控统御之力,在“光”和“暗”的状态中随意切换。
当平衡被打破,光明蛰伏,黑暗之力没了束缚,他会变成残忍暴戾的狂徒。
作为女帝任命的长官,他重新回到长城,面对着父辈们曾经戍卫的疆域。或许是族人在诅咒他这个叛徒,来到长城后,他便日日做噩梦,光明之力渐渐蛰伏起来,无法调动。
这样濒临失控的情况,已经发生过很多次。
每一次,他都感觉自己走在悬崖边,一个不慎,就会摔的粉身碎骨。
“黑暗之力会让我迷失,成为力量的奴隶,伤人又伤己。必须想办法重新掌控光明之力。”
李信捏了捏眉心,眼里沉淀着忧虑。
如果父亲在就好了,他会教我该怎么做,父亲李信走到窗边,推开窗门,东方微熹,渐露鱼白。
又过片刻,第一抹阳光照在高耸的城墙上,唤醒了这座沉睡的城市。
“想办法联系上李氏族人,向他们询问如何平衡光暗之力,不趁早解决身体隐患,我迟早失控。”
李信穿好黑色劲装,套上轻甲,抖手甩开红色披风,披挂于肩,再把靠在桌边的巨剑背在身上,推门离开了房间。
守卫军的营房就在长城的城墙边,一座座青砖黑瓦的房屋连绵成片,营房的中央是演武场。
此时天色尚早,守卫军们聚集在伙房里用膳,李信离开营房,在接近城门位置的城墙上,画上一个李家用来联络的暗号。
两条互相咬尾的简笔鲤鱼!
联络暗号脱胎于李家的家徽。
守卫军营房把守严密,常人进不来,因此暗号需要画在显眼的位置,城门附近的城墙,完美附和这个标准。
长城里有李氏族人潜伏,见到联络暗号后,自然会来找他。
做好这一切,李信返回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