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纳尔脸上的愤恨与不甘心在教皇的注视中逐渐消失,变得疲惫颓丧,像寄宿在他身上的恶魔被驱赶,最终露出了一张饱受摧残的人类面容。
“辛苦了,我的孩子。”教皇半弯着腰,他的声音醇厚温和,不止飘进伯纳尔的耳朵,还钻进了心思各异的贵族耳中。
“这不是你的错,是神对维森诺尔的考验。衷心神的孩子,必将得到神的垂怜。”
伯纳尔露出被宽恕后的轻松,在教皇的手掌下沉沉睡去。
候在一旁的牧师上前扶起伯纳尔,退下高台。
“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倍感痛心,之后的事宜教众会尽力帮助处理。今天军演上发生的事情,也请各位保密,为了维森诺尔的安宁,我们不能再对血族掉以轻心。”教皇转过身,他佝偻的身躯散发着绝对的威严,那是超脱人类的气势。
贵族们在教皇的注视下纷纷放弃质疑,同教皇一起低下头。
“愿神垂怜您的信徒,保佑维森诺尔。”
军演变作祈祷的会场,这些略显狼狈的上层人士不论真假,至少都在此时对神表示了应有的尊敬。
除了在教皇神后,手持匕首的莱恩斯。
即便真正见识过非人类的血族,享有漫长的生命,莱恩斯在此时,依旧拒绝了向神祷告。
贵族们在牧师的安排下纷纷离场,危机暂时化解。
军演之后,南区的皇室正式陷入瘫痪,所有高级文书都送往教会,交由教皇处理。
深夜巡逻的次数也陡然增加,任何可能与血族有关的案件都要求被上报。
当然这些改变都被掩盖在和平的幕布之下,对毫不知情的庶民来说,不过是老爷们由起了什么心思,严加管理了一些。
由于诺德的去世,“海蒂”的逃跑,血猎逐渐以莱恩斯为首,即便名义上没有给予会长的职位,但在南区所有事宜都是和莱恩斯对接。
“那个血族你认识?”教皇面前摞着古旧的文书,是从图书室翻出来的血族图鉴。
莱恩斯皱起眉,打量不断翻过的文档,回答:“戴竹。曾在晨鸦担任心理医生,由皇室和教会同时引荐。精通读心,甚至能够改变人类的性格与记忆。我以为教皇会知道这个人。”
教皇翻看文档的手停下,抬起头看向莱恩斯:“你在责问我,孩子。”
“您可以这么理解。”
“我向来不认同晨鸦的存在,教会的权力再高,也无法动摇皇室才是维森诺尔的同龄这一事实。”教皇笑道,“理论上来说,教会并不会向晨鸦推荐任何人,我们也不需要心理医生。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解释,但不是现在。”
“你可以相信我,莱恩斯探长。”
“恕我直言,我并不这么认为。”莱恩斯没有因为教皇的慈祥而放松精神,“伯纳尔四世的计划如此庞大,教会对此纵容发展,导致数千士兵丧命,这就是仁善的神要求您做得事情吗?”
“神会宽恕愿意跟随他的人,却不会宽恕不知悔改的罪人。”教皇合上文档,“伯纳尔的作为是诶森诺尔的劫难,即便是那些士兵,也是甘愿追随恶魔的罪人。我没有看到他们的忏悔,或许死后会获得神的救赎,但至少在人间,我无能为力。”
“人生来带着罪恶,莱恩斯,即便教会阻止了伯纳尔这一次行动,那些被撒旦诱惑的人类也会在别处为了钱权变成低等血族。人类就是这么悲哀的生物呢。”
莱恩斯盯着依旧面容和善的教皇,那双透着怜悯的眼睛里充斥着悲悯与冷漠。
“很抱歉和你说了这些话。”教皇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知道的信息了吗?”
“关于戴竹,我只知道这些。”
“不,除了他。还有一位,我们的新公爵安德烈,你和他应该很熟。”
“他不会做出这些事情。”
“作为那些士兵的‘父辈’,你的话我也很难相信。”
莱恩斯沉下脸:“血猎的许多案件都由安德烈侦破,教会清楚这些事情。”
“他是血族。”教皇轻轻说道,“血族杀害人类,是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