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戴上兜帽,心情平复,满意地想要躺下睡觉,刚一转过身就看到血红的盔甲坐在床上,盔甲简直像是炉灰里的鱼眼睛一样发着诡异的光。
他心里咯噔一声,但转念一想,骑士先生是实打实的瞎子,看不到自己在做什么,忽而又底气十足起来,仔细地抬眼观察着对方。
“阿诺。”熟悉的男声突然响起,“过来。”
阿诺是阿诺因这个名字的昵称,在奥兰语里,几乎所有的名字都能以这种简化音节的方式来达到亲昵的效果,比如凯奥斯这个名字,也可以称为“凯”,只不过这种简化的昵称,一般只有亲人、爱侣、非常要好的朋友才会称呼。
阿诺因就只被母亲这么叫过,他没有别的亲密的人,凯奥斯是第二个这么叫他的人。这种称呼听起来太柔和了,简直轻得像个问候的语气词。
阿诺因受宠若惊,慢慢地靠近过去,趴在床沿上抬头看:“凯奥斯先生……”
“叫名字。”对方不厌其烦的纠正。
“……凯奥斯。”小怪物努力克服自己的习惯,心里却莫名地有点开心,“有什么事吗?”
“上来睡。”骑士连睡觉都不会脱这身盔甲,好像盔甲才是本体一样。他的眼前蒙着绷带,身形比对面纤细的少年要大整整一圈,五官是那种锋锐沉冷的英俊,说话时自然而然地有一股命令的意味。他抬起手,拍了拍床的另一边。
阿诺因怔了一下,看了看骑士褪下薄甲和皮革手套的指节,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我会碍着您的。”
“不会。”凯奥斯道,“你睡不着。”
阿诺因又愣了愣,简直怀疑对方能见到自己眼下的乌青——他确实睡不着,说起来还是要怪这具该死的身体,只要有一点点不舒服,他就难以入睡,连后背的肌肤都被硌得一块青一块紫,比童话故事里的豌豆公主还过分。
实验品是按照圣子的规格来对待的,就连皇室里不受宠的王子,也达不到那种锦衣玉食的程度,何况他这是一具被改造的、基本已经脱离了人类触感范畴的身躯。
他的触感敏锐到,静下心来时能感觉到伤口愈合时细微的、一丝一丝的痒。
“您为什么知道?”阿诺因没有底气地问,“我都有闭上眼。”
“我的听觉很好。”凯奥斯低下头逼近他,“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