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从来没有人同司泽讲过,就连他爸也没有,从小到大司泽都活在另一个评判体系里,他会不会受到他人的表扬,取决于他玩不玩得转现有的规则,能不能看透人性,以及会不会利用这两者赚钱。在他的世界里,每一个人都在这样做,成功的商人就算手段再狡诈都是值得钦佩的。

而宋溥心仿佛一个异类,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浑身带着只有在书里才能见到的假义真信的异类,司泽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那时的感觉,只是每天看见他笑,听见他说话,都觉得心里头酥酥麻麻满满当当的。

司泽问宋溥心,怎么样才能做到他说的那样,宋溥心说很难,就算懂得道理,很多人一辈子都未必能做得到,司泽很惊奇,那为什么还要去做?宋溥心说,因为这才是做人的意义。

司泽便想,自己这辈子估计是做不到了,但宋溥心应该是能做到的,这人还不到三十岁,就已经在发光了。

司泽搂紧了他,不嫌脏地亲吻着他满是泪痕的脸,哑声哀求:“阿心,你现在都不看我了,你多看看我好不好……”

宋溥心一阵茫然,自己以死相逼换得的答案竟是司泽将他当成救赎与信仰,他以为的施害者反而是赖着他过活的。他看着司泽满含委屈的湿润的眼,越发觉得这现实荒谬可笑。

他疲倦地说:“司泽,当初我告诉你的道理,我自己也做不到,人是会变的,现在的我已经烂到骨子里了,你放过我吧。”

“不,”司泽一如既往地偏执,“你在我心里是不会变的。”

以前听见别人对他说告白的话,宋溥心觉得是清风拂面,虽不能敞开臂膀拥抱,但也受之如饴,然而此刻听到,他却唯恐叫人窥见他这空洞躯壳里残破的灵魂,怕风一吹他的魂都随之散了。

司泽继续说道:“我知道是我不好,我做了很多混账的事,但现在已经这样了,我们也回不去了,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个机会?如果我哪里做的不对,你告诉我,除了叫我放你走,我都能改,行不行?”

宋溥心觉得司泽永远都不可能懂他,他也不想再跟对方胡搅蛮缠下去,他累了,无力极了。在对方反复恳求下,宋溥心敷衍地应了一声,他不知自己答应了司泽什么,本意是想快快打发对方,不料这反应像是给了人希望一般,叫司泽一张脸都重新焕发出光彩来。

司泽将宋溥心抱到床边,缓缓地顺着他的双腿伏跪在地板上,一边虔诚地将他的双手笼在唇边亲吻,一边情真意切地承诺:“给我点时间,我会改的。”

……

次日,司泽不声不响地叫人来把所有可开的窗都上了安全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