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看着递在眼下的令牌,表情惊讶。
然后变得不好意思,又逐渐转为敬重,接过令牌,说道:“谢公子身体不适,仍挂心欢乐谷的建设,实在令人敬佩。”
“我无法代表欢乐谷,但我想所有人知道谢公子如此悲悯心肠,一定会感激公子。”她郑重地道。
会吗?谢沉看着少女美丽的脸庞,她的表情是那么真诚,挑不出一丝虚伪的痕迹。
眼眸垂下,他道:“不必谢我。”
“岂能不谢?”韶音挑眉,声音清脆而有力,“不仅她们要谢你,以后所有来到欢乐谷的人,都要谢你!”
“我要将你的名字刻在欢乐谷的广场中央的纪念碑上,所有为欢乐谷出一份力的人,名字都会出现在上方。”
“不会有人忘记你们的付出!”
她如此坦荡而豪情,一下子把青锋折服了。暗道公子真的没喜欢错人,这位宋女侠果真令人倾慕。然而,想起什么,她心中一声叹息。
谢沉未有动容,眼尾低垂,透着冷清:“不必了。”
他这样一个庸俗的人,不需要任何人铭记。消失在时光中,化为一缕轻飘的烟尘,永远湮灭,才是他应得的归宿。
“谢公子真乃高洁之士,如此与世无争,淡泊名利。”韶音赞叹道,“既然谢公子身体不适,我们便不打扰了。安心休养,身体会好起来的。”
谢沉这才抬眼:“青锋,送客。”
韶音起身,对他抱了抱拳,然后看向青锋:“不必多礼,好好照顾你家公子。”
但青锋仍是恭敬地将人送出殿外。
听到人走远了,谢沉忽然弓腰,猛地咳嗽起来。咳声剧烈而凶猛,仿佛要把肺腑都咳出来。
青锋回来,就看到咳得惊天动地的谢沉,吓了一跳:“公子!”
谢沉一摆手,示意她不必近前。咳了一刻钟有余,终于无力,卧倒在床。
乌黑的瞳仁失去光亮,显得黯淡。
不会好起来了。他的身体,他自己知道,不会好起来了。即便天煞孤星的名声已经洗刷,但他的身体破败至此,人生还有什么意义?无非苟延残喘。
如果不是那日的一口毒药,他未必没有好起来的可能。但是,天意如此。他缓缓闭上眼睛,哑声道:“你出去吧。”
青锋担忧地看着他,轻轻应道:“是,公子。”轻手轻脚地退出。
“宁少庄主,帮个忙?”走出一段,韶音笑着看向宁麒。
宁麒当即拍拍胸口:“音音妹妹有事,只管开口。”
他们谁跟谁?何须这般客气?
韶音便将刚刚到手的令牌交给他:“你也知道,我身边能用的人不多。何情武功平平,恐怕保不住这令牌。宁少庄主可愿替我跑一趟?”
如果不是宁麒折回来,韶音一时间还真头疼怎么快速将一万五千两银子提到手里。
但,宁麒折回来了!这样一个活力四射的小伙子,韶音喜欢极了。
宁麒闻言呆住了:“给,给我?”她这么信任他吗?这让宁麒说不出来的激动,胸中油然生出豪情。
“音音妹妹放心,我一定替你完完整整地带回一万五千两银子!”他郑重地接过玉佩,揣进怀中。
韶音仰着头看他,眼睛弯弯:“多谢啦!不过,带不回来也没关系,一切以你的安危为重。倘若路上……你多保重自己,没什么比人更重要。”
一万五千两!宁麒绝对不会以为,自己比一万五千两重要。哪怕是他亲爹,也会说:“若这笔银子有失,你也不要回来了!”
可音音妹妹不是!她说他比这一万五千两重要!胸膛激烈起伏,他郑重道:“音音妹妹放心,我在,令牌在!”
说完,不等韶音说什么,他拱了拱手,转身就往谷外走去:“等我回来!”
这是他人生当中第一次担任如此大事,少年意气激昂,只觉得往日平淡无味的江湖仿佛,也热血刺激起来。
“小姐……”何情一言难尽。
韶音抬手,打断他的话:“不会有事。”
以何情的经验,宁麒嫩得简直滴水,出门就会被人狠狠咬一口。小姐怎么放心他去办事?
“银子若被抢走,可以追回来。”韶音有不同的看法,抬脚向前行去,“损失的那部分,寒月山庄会补齐。”
那可是一万五千两银子。贼人就算抢走,也不会在短时间内花完。他们不会一点线索也留不下,追查过去不就好了?至于已经花掉的,寒月山庄是正儿八经的江湖势力,为了脸面会补齐的。
反正欢乐谷不会损失。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
何情张了张口,表情是震惊及复杂。小姐似乎……心有点黑啊!
他一直当她是武功高强、慈悲心肠、果敢聪明、对自己人霸道维护的天才少女。
刚刚发生的这件事,让他不禁有些恍惚,再看着她骄傲美丽的脸庞,心底生出一点说不出的复杂。
宁麒去汇丰钱庄提钱,何情带人开垦,韶音教花灵做账,以后何情和花灵,一个管事,一个管账。
然后,开始写书。
才子与闺秀,将军与公主,妖精和书生……一个个缠绵悱恻,惊心动魄,狗血刺激的故事,先在她脑海中成型,然后书写出来。
而这些故事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总会到一个名叫欢乐谷的地方,在一棵百年芙蓉树下,交换心意。将亲手编织的红绳,系到树枝上,红绳不落,则他们姻缘不灭。
花灵作为第一批读者,听完之后神情古怪:“小姐,书中的欢乐谷……莫非是我们的欢乐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