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娘再生气又有何用?”
“为什么不能生气?出了这种事,他们一定会赶我们走了!”
“这点娘放心,”江映蓝表情淡漠依旧,眼神却是厌倦的,显然这件事对她而言只不过是一桩令她感到十分厌烦的问题,对翠袖,她毫无半点愧疚与歉意。“翠袖是个十分单纯的人,早产也罢,只要孩子平安无事生下来,她不会想大多。就算福晋不高兴,但收留我们的是翠袖,福晋也不好对我们如何。”
“但我原以为能够藉此机会使那个女人对我改观,这个希望可就泡汤了,”汪夫人懊恼地再抱怨。“现在我们连内院都进不去了!”
“我们可以另外想法子。”
“还能想什么法子?”
“只要能利用翠柚,自然有很多法子可想……”
“可恶的汪映蓝,她害死我儿子还不够么?”金日猛拍茶几,怒火又狂炽起来了。“竟想再利用翠袖,她打算再害死翠袖不成?”
满儿连忙握住他的手安抚他。“我知道、我知道,她们那一家子人实在令人生气,我也很恼火,但为了翠袖,我们都得忍下来,想惩罚她们,得另外琢磨法子,明白吗?”
金日沉默半晌,咬著牙。
“那个婆娘,还有汪映蓝,我绝饶不了她们!”
“我举双手双脚赞成,也会尽全力帮你忙,”满儿忙道。“但一定不能让翠袖知道!”
金日又安静片刻,神情悄然化为一片哀凄。
“那……那孩子……”
“是哥哥。”满儿低喟轻语。“我想你也许想看他一眼,至今仍留他在王府内的吉祥所,幸好今年酷冬,大雪总是连下好几天,冰霜不易融。然而今年回春也早,倘若你再迟上十天半个月回来的话,恐怕就看不到了。”
“报上宗人府了么?”
“这件事知道的人愈少愈好,免得有人露出口风传到翠袖耳里,你是宗人府右宗人,自己去上玉牒吧!”
金日点点头,然后起身,神情木然地走出偏殿,缓缓步向王府西侧的吉祥所,那背影是如此凄恻萧索。
是的,他至少要看儿子一眼。
吉祥所,内城各府邸中姬妾和未成丁的小口发丧之处,专供停灵诵经之用。
此刻,庄亲王府的吉祥所外,满儿与弘曧、弘昶、弘明、兰馨和双儿怆然而立,静静聆听自吉祥所内传出的饮泣声。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孩子连哭一声的机会都没有,为人亲爹怎能不伤心?他连亲口告诉儿子他有多么爱他都没来得及,又怎能不哀痛欲绝?
怀抱僵硬的小身躯,金日泪如泉涌,极力想看清孩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