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了怔神,怀疑刚才是一场梦境,或者是看花了眼睛,因为在这冬末春初季节中,天气仍甚酷寒,一个半裸身体的女人,站在积雪未化,寒风砭骨的山峰上,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事实上,他看得十分清晰,不是梦境,也不是看花了眼睛,只是一种观念影响着他,使他怀疑自己所见。
这时,方云飞也缓步走到溪边,转脸见到陆天霖仰脸出神模样,心中十分奇怪,但他没有追问,先蹲在溪边洗脸。
直待洗完了脸,陆天霖仍然是呆呆的站着,仰脸出神,方云飞不自觉也转头向那山峰上看看,但见峰顶上几株巨松枝叶摇摆,隐之可闻呼啸之声,几处积雪,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其他再无所见。
他再也忍不住,抢两步到了陆天霖身边,叫道:“大哥,你在看什麽?这等入神。”
陆天霖如梦初醒般,啊了两声,道:“奇怪!奇怪!‘东岳散人’卧榻之侧,岂能容这样一个女子居留不成?”
方云飞听到莫名其妙的问道:“大哥,你在说什麽?”
陆天霖道:“刚才我在洗脸之时,由水中倒映的山峰上,发现了一个半裸身体女人。”
方云飞不自主抬头向峰上望了望,道:“山上风寒如剑,不穿衣服,岂能忍受,大哥,你是不是看错了?”
陆天霖道:“乍见之下,我也认为是自己看花了眼,但我已经看得很仔细,她在那山峰上面,停留了足足有一袋烟之久,她似乎已看到了我们,是以我一抬头,她立即闪隐不见。”
方云飞道:“哦!有这等事!那女人形态如何?”
陆天霖道:“身着短裤,胸围白巾,其他地方寸褛未挂,只因这溪中泉水流波荡漾,无法看出她体形像貌。”
方云飞仰脸思索一阵,道:“如果大哥没有看错,这女人实在可疑,咱们得攀上峰去找她。”
陆天霖拂髯一笑道:“那女人在严寒冷风之中,只着短裤,如非有上乘武功,绝难忍受,咱们寻找琪儿,还没有一点头绪,何苦再去招惹麻烦,追根寻底,难免引起纷争……”
他话未说完,突一阵飒然微风,卷袭到身侧,两人本能的疾退几步,封住门户,然後才转头望去。
只见数尺外站着个蓝衣须大汉,左肩上包扎着蓝布,正是傅玉琪那位聋哑师兄。
陆天霖怔了一怔,拱手说道:“兄台……”两字刚刚出口,忽然想起他是聋哑之人,即时住口一笑,深深一揖。
蓝衣大汉神情十分焦急,而且脸上满是困倦之容,好像数日未食未眠一样,但两只环眼中,仍然神光奕奕,威棱逼人。
他似有很多话要说,只苦於口不能言,目光不停在两人脸上转来转去。
忽然他蹲下了身子,用右手食指在地上划了几个大字。
那溪边本是沙石混合之地,坚硬异常,那须大汉随手划去,深达数分,但看上去他丝毫没有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