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半晌“白眉果老”忍不住问道:“高大侠身莅巫山,难道有什么感慨吗?”
“江南醉儒”淡然一笑,道:“正是大有感慨,真是尽信书不如无书,孙兄你想,我这个不成材的醉穷酸,自信啃了不少的书本,这巫山十二峰的名字,也装在肚子里,什么望霞、朝云、飞凤、聚鹤……的都知道,可是如今一旦脚踏巫山,哈哈,竟不知举步何去了,如此也敢用这个儒字,焉不觉着脸红吗……”说罢,又是一阵长笑。
“白眉果老”孙公太听“江南醉儒”如此一说,不由白眉轩动,哈哈大笑,道:“高大侠,你成名江湖,素以达观开朗,游戏风尘见称,怎么今天却恁地想不开呢?所谓生有涯,知无涯,天下事事物物,人生短短百年,又岂能尽知尽晓,……”
“白眉果老”说到此处,又笑了一阵,道:“修习武功,有走火入魔之事,难道你们这读书人,读起书也会入魔不成……高大侠,可不要酸了,咱们赶紧入山才是。”
“江南醉儒”是何等人物,他胸襟宽阔,灵台净明,事理通达,方才只是因这十二峰途径不辨,心中着急罢了,如今听“白眉果老”一催,他知道着急于事无补,凭自己的胆识经验,纵令他是千峰百壑,也不见得就能难得住自己,想到这地,心地泰然,一晃脑袋,道:
“好,咱们进山!”话毕,当先举步走去。
这巫山十二峰,绝不似普通山麓那么平坦易行,这山不仅无径可循,而且是上罩冻云寒雾,地上则是盈尺积雪,尤其是峰奇石怪,使人难以攀爬。
四人一骑,进山之后,虽然行走困难,但人是武林高手,驴是兽中俊物,这些奇峰怪石,虽不能困阻他们,只是拖了只不会说话的牲口,任它是灵物,总还是一种累赘。
“白眉果老”在驴身上将乾粮,绳索应用之物取下,分摊四人之后,右手摸摸黑驴头颈,道:“小黑,咱们要进山去,带了你就不太方便,现在我把你放了,你可在附近一带走走,我们出来之时,再叫你就是……”说着,又轻拍了一阵驴头,嗾口发出一声清啸,那黑驴就如同懂他的意思一般,长昂一声,四蹄翻起雪花,便自跑去。
“白眉果老”遣走黑驴,转脸对“江南醉儒”道:“高大侠望重武林,二小侠初入江湖,小老儿少不得前头开路了。”话甫落口,人已跃腾开去,但见他那肥胖的身边,一身黑衫,在皎白的雪地上,几个起落,已奔出数丈之远。
贞儿启唇一笑,对傅玉琪道:“看不出他这么胖的身子,却有这样好的轻功,呶,你看!”说着,纤手一指,道:“他倒像个黑球了……”说到这里,心里觉着好玩,不由嗤嗤发笑起来。
傅玉琪对她望了一眼,微微摇头道:“师妹,你……”
贞儿抢着嗔道:“你,你怎么样?”
傅玉琪笑道:“没有什么,只是太喜爱开玩笑了。”
“江南醉儒”望了望“白眉果老”的后影,一晃脑袋,转脸对二人道:“好啦!不要斗嘴了,咱们也该走啦。”说罢话,一摆长袖,但闻衣袂震风,人已向前追去。
贞儿抿嘴一笑,拖着傅玉琪,道:“走吧,琪师哥。”双双奔去。
巫山十二峰,峙立长江北岸,连亘百里,终年雾封云锁,而且飞崖突峰,深谷绝壑,不要说是人迹,就是飞禽、猿猴都不敢轻易攀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