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下讶然,张嘴欲唤师傅,可是转念间叫出口的却是:“李老庄主?”
李纲的神色明显一黯,叹息道:“老朽离家半载,不想竟然发生这等不幸之事!惜柔,还不向你小师弟赔个不是?”
李惜柔冷冷地瞪了我一眼,娇哼一声一扭娇躯别开脸去。
李纲终究年老成精,神色略一尴尬便即恢复自然,向我招手道:“庆儿,你过来。”
第九章天赐因缘
我心里微暖,看来李纲并不曾因为我的家道中落而看轻于我,正欲应声上前,忽然间看到李惜柔在李纲身后冷然而立,娇颜凝霜冷漠地瞪着我,似在警告我好自为之,莫要痴心妄想一般。我心下一颤,暗忖终究已经事过境迁,李纲不过是碍于情面才做做样子罢了,既然最终仍不免遭遇冷落,还不如现在就直接和他撇清关系,也还洒脱干脆些。
思虑已定,我淡然一笑,礼貌地应道:“李老庄主,其实晚进一直以来并未曾真正列入飞马山庄门下,现今大哥已然亡故,所立师徒之约自然越发无效,李老庄主大可不必挂在心上,晚进已然在捕快营里谋得差事,日子倒也还过得顺当。”
李纲张嘴欲语,终是黯然叹息一声,掉头而去。
临行前,李惜柔回头向我投来疑惑的一瞥,我眨眨眼,心里暗忖这不正是你希望的么?李惜柔立时娇靥一冷,闷哼一声扬长而去。
第二天,李纲便命人将林冲所赠烈火神枪以及烈火枪法一并送了过来,随同送来的还有一只小小的锦盒,似有淡淡的幽香溢出,内里装的却不知为何物?
我欣然笑纳,心里既感轻松又感怅然。
正思绪纷飞之际,伯爵忽然神秘兮兮地走了进来,一脸的猪哥样。
“老大,你猜猜谁来了?”
我随手将锦盒塞进床头下,又将烈火神枪在床边放好,一边懒懒地应了一句:“谁来了?”
“潘金莲来了!”伯爵的眸子里明显掠过一丝兴奋之色,仿佛潘金莲专门是来看望他一般令他欣喜莫名,但他马上便压低了声音,满脸艳羡地盯着我道,“不过老大,我知道她是专门来看你的。”
我脸色霍然一变,与金莲的恋情尚在萌芽阶段,莫不曾便已经被人觉察?
“不要紧张。”伯爵这才慢吞吞地在我床铺上坐了下来,摇着二郎腿倏然道,“还记得年前你让我满清河寻找金莲的事吗?嘿嘿,老大你老实交待,你们是否早就相识,甚至——嗯?”
伯爵一面兴奋地说着,一面比了个极下流的手势。
我以手扶额,暗忖怎么竟然忘记了这档子事!既便当时与金莲八百子打不到一块,眼下却似乎已成事实,这当真是身陷黄河百口莫辩!只得嘿嘿一声,试图蒙混过关。
伯爵此番揪住了我小辫子,自然不依不挠,正厮闹之际,一道俏生生的倩影已经出现在营房门外,我游目往门外一瞧,心口顿时如遭锤击,震颤莫名。只见金莲手里提着一只竹蓝盈盈玉立门前,月牙般的美目里透出浓浓的情意,柔柔地望着我,竟然没有半丝掩饰之意!这眼神,分明与白日里李师师望着燕青时一般无二。
我干咳一声,打消伯爵偷偷消失的企图,也让金莲娇躯轻轻一颤,顷刻间恢复了神智,一抹羞红已经在她的粉脸上冉冉升起,天鹅脖子般的玉颈已经轻轻地垂了下去,声音轻如蚊鸣。
“奴家听说,捕快营今日捉拿江洋大盗伤了两兄弟,所以特意炖了只肥鸡,给受伤的兄弟将补身子,烦请西门公子转交则个。”
望着金莲匆匆而去的背影,我忽然像被人掏空了般怅惘若失。
伯爵靠上来轻轻地撞了撞我,打趣道:“别看了,人都走远了。”
我叹息一声,转头真诚地望着伯爵,少有地凝声道:“伯爵,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我的真诚和凝重似乎感染了伯爵,他的神色也霎时凝重起来,重重地捶了我一卷,佯怒道:“什么话!你的事我可曾有一次反对过?”
我心里微微一暖,伯爵所言倒也非虚,这厮向来便唯我马首是瞻,我说的话他果然从来都不曾反对过!
“那是我说错了,不过这次不一样。”我深深地望着应伯爵,沉声道,“刚才的事你也看见了,但我希望你不要跟别人说起,尤其不要跟都头提起!虽然我和金莲清清白白的,绝不怕人捕风捉影,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伯爵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道:“都金莲金莲的叫得这般亲热了,还好意思说清白?你这是既做婊子又立牌坊啊?得,谁让我打小就是你的小弟呢,没话说,从此我就压根不认识潘金莲这号人,更不知道她的鸡巴鸟事,行了吧?”
我忍不住一脚踢在这厮的肥臀上,这家伙,说话总是这般不堪入耳!还自称是读书人,真可谓斯文禽兽是也!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遥遥传来,我和伯爵同时脸色一变,停住了厮闹。
“武松来了!”伯爵掠了我一眼,顿时将脸上的嬉笑之色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