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9重新清醒过来时，还有些沉在过去的记忆中出不来。说实话这段记忆实在是过于普通了，不知道为什么能深刻到重装系统还是删不干净。

他整这么一出让同事也害怕了，不停在传讯中问他“你怎么了这是？还能不能删啊？”。

在被选入副本之前他也闹出过这种情况，这次碎片甚至比上次更清晰了——那时候0129选择了不删。

直觉告诉0129两段记忆中出现的人类是同一个。再次面对删除与否的抉择，0129居然有些动摇。

前东家能把他重装放逐到游戏里来，想必相处是不怎么愉快；他现在又十分享受做npc的生活，事少体验好。

关键是现在他对于这个频繁重现的前东家也没有当初那么好奇了。与其探寻过去还不如放眼未来，他现在就想好好陪江铭把这段旅程走完。

删掉也不至于，放一会儿再看吧。

于是0129回道：“我没事，先不用清理，麻烦你。”

同事哼哼了一声也没说什么，三两下完成了检查。临了他在系统里打上四个字：“祝你好运。”

0129便知道这是在告别，他和其他人工智能之间有无形的壁垒落下来了。其实也还行，原先愿意上班时间跟他乱侃大山的同事就不多，摊牌一下他几乎没什么损失。

甚至可以说是他故意为之。0129自己作为人工智能何尝不是孤独的呢，平时他和那些任由机械程序左右自己思想的同事们就时常感觉隔着一层，真要论起来他的朋友也只零星几个。

好在他自己也不甚在意，借此机会能排除掉朋友圈里太无趣的几个更好。

朋友贵精不贵多，他就是喜欢傻一点的。0433算一个，江铭或许也……算。

0129睁开双眼，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他扫一眼柜台想把终于填完整的报修单投了，却见单子没有好端端放在原处。再一看，只见江铭没有按他说的那样乖乖呆在不远地方等着，反而不知不觉已走到他身边，手上攥着他的报修单正出神。

小朋友研究得过于投入以至于都没发现他已经醒过来了。

0129几乎是津津有味地欣赏了一会儿他的认真样子，才轻轻打了个响指，歪头道：“嗨？”

一下把江铭吓得整个人像只兔子似的弹了一下，飞快放下那张纸片窜出好远去。

小朋友又脸红了。“对不起，我……”他结结巴巴，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