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维如不由自主喘著气,道:“不止这些吧,他难道没有提及……灵魂的遭遇?”
黄绢并不是立即回答这个问题,她停了片刻,才道:“提到了一些,但他只提到说他迷路了,不知怎么,他从镜子中看出来,自己忽然变成了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他觉得这件事十分的滑稽。”
在房间中的所有人,连讲述这几句话的黄绢在内,显然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滑稽,反而都感到了极度的阴森。
陈维如喃喃地道:“一定……一定还说了些其他什么的,一定有……”
黄绢冷冷地道:“没有。”
温谷上校钉著道:“他也没有说及他失踪……迷路的经过过程?”
黄绢摇头道:“也没有。我也有一个问题,这些文件,基本上已经可以证明你们的推测是对的,那么,现在,尼格酋长到哪里去了?”
原振侠苦笑了一下,道:“这正是你刚才推门进来时维如在问的问题。”
黄绢把文件放回化妆箱中,道:“这件事,我看应该宣告结束了。我回去之后,当然不能据实报告,我只好说,我的寻找失败了,就像温谷上校的报告一样!”
温谷上校苦笑,用手指抓看他那头大红的头发,黄绢又道:“我们在这里讨论到的事,绝不是世界上普遍存在的观念所能接受的,所以,我主张这成为我们几个人之间的秘密。”
吕特生缓缓摇著头,道:“那不行,在灵学专家的集会上,我要报告这桩典型的灵魂离开一个躯体,又进入另一个躯体的例子。”
黄绢现出了一丝愠意,显然她对吕特生的话表示了不满,可是她也料到,自己的力量无法阻止对方这样做,所以她只是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望回温谷上校,道:“上校,有一件事,以贵国的情报局设备之齐全,倒是可以做一下调查工作的!”
温谷上校挺了挺身子,黄绢已将王一恒给他的那三份请柬取了出来,道:“调查一下这请柬是谁发出来的!”
温谷接过了请柬来,看著,在旁边的其余人自然也看到了这三份请柬,黄绢又解释了有关请柬的一切。吕特生“啊”地一声,道:“尼格酋长是应邀前去的,他到了那里,才生了意外!”
黄绢沉声道:“你们的假设,我其实还只是接受下半部,我不相信什么迷失到了另一个空间之中这种说法,你们都看到了请柬,尼格酋长的失踪,毫无疑问,是一桩经过极度精密安排的阴谋了!”
温谷上校虽然是灵学家,但是他由于工作的关系,想法倒和黄绢比较接近。
所以,温谷上校在听得黄绢这样说之后,道:“对,不应该排除这个可能,但是你又如何解释他以后的事呢?”
黄绢相当沉著,道:“我认为在那件阴谋之中,尼格酋长已经死了!就像你们刚才所说的那样,在通常的情形下,灵魂和躯体分开,都是在一个人死了之后的事情──”
吕特生举起手来,道:“这只是一般的说法,其中情形相当复杂,不可一概而论,灵魂和躯体,我们认为本来就是分开存在的,不过其间有看联系而已!”
黄绢毫不客气地道:“不必咬文嚼字了,总之,我认为是尼格酋长在阴谋之中丧生,才会有以后的事情发生。”她忽然低叹了一声,道:“至于尼格酋长的灵魂,和徐玉音的脑部发生了联系这一点,倒是不用怀疑的。”
温谷闷哼了一声,道:“黄小姐,尼格酋长在他的记载中,应该说明了那是什么阴谋,以及他是如何遇害的!”
黄绢冷冷地道:“你不相信我?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他没有提到!”
这时侯,原振侠、吕特生和温谷三人,都不禁有点后侮,化妆箱中的那批文件,不应该带到这里来让黄绢看的。懂阿拉伯文的人很多,为什么要给她看?如果是给一个不相干的人看了,他们就可以知道全部内容,但是这时,黄绢却明显地不肯将全部内容告诉他们,只是约略而含糊地提了一下原振侠缓缓地道:“难道尼格酋长连自己是怎么死的也未曾提及?”
黄绢道:“没有,他只是说突然之间,当他再看到自己时,已经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女人!”
几个人对黄绢这样的答覆,显然都不满意,是以他们都保持著沉默,一声不出。黄绢感到了各人态度的不友善,她恼怒地道:“我相信意外是突如其来的,皆如说,他正在驾车前驶,忽然之间死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死!”这个解释,虽然比较合理一些,但是也无法解释何以在极短的时间内,会连人带车一起失了踪影这种怪现象。黄绢像是不准备再讨论下去,道:“陈先生,我已经替你安排好了,你会乘搭外交飞机到巴西去,你舅父说,在巴西他已经叫人照顾你!”
陈维如的神情,一直十分沮丧、惘然,像是失魂落魄一样。可是这时,他陡然站了起来,斩钉截铁地道:“我不到巴西去!”
各人都怔了一怔,黄绢道:“陈先生,除了巴西之外,我想不出你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陈维如的神态更镇定,显见得他的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一字一顿,道:“我有我的地方去,玉音到哪里去,我就到哪里去找她!”
这本来是一句很普通的话,出自一个对妻子感情深厚的丈夫之口,更不足为怪。可是这种话,竟出自陈维如之口,却人人为之一震!
谁都知道,徐玉音已经死了!那么,陈维如这样说,是什么意思呢?原振侠首先叫道:“维如──”
可是他还未曾来得及讲下去,陈维如已经一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头。他像是在演讲一样地站著,道:“各位,本来,我对于灵魂,一无认识,也根本不认为人有灵魂,是一种什么另外存在的组合,可是发生在玉音身上的事,除了确定灵魂确然存在之外,似乎无法作别的解释!”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他的神情是那样认真,以致令得人人心中,都不由自主,感到一股寒意。自然,也由于各人都料到了他已经打定了什么主意之故。陈维如继续道:“你们又推测尼格死了,灵魂害了玉音,这说明,如果我要找玉音的话,我的身体是找不到她的了,唯有──”
他讲到这里,陡地住了口,而且“嗖”地一声,吸进了一口气。然后,他陡地“哈哈”大笑了起来,道:“所以,我不要到巴西去,玉音在巴西么?当然不会,我要到她的地方去!”
这时,人人都屏住了气息,说不出话来。陈维如却越说越是坚决,道:“玉音被尼格切断了……那极联系,我要自己切断那种联系,只有那样,才能使我再找到玉音,黄小姐,你说是不是?”
他说著,忽然问了黄绢一句,黄绢正因为陈维如的话,而感到震撼,陈维如忽然向她发问,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陡地怔了一怔。
就在黄绢一呆之间,意料不到的事发生了,陈维如站起来讲话,大家都在注意他的话,没有注意到他站立的位置在移动,更没有注意到,他已经移到了黄绢的身边。
黄绢这时,穿的是一套军服,腰际,挂著手抢,这样的打扮,正是卡尔斯将军最喜欢的装束,黄绢在这种装束下,看来倒也英姿勃发。陈维如在这时,就在黄绢一呆之间,突然极用力地一下子撞向她!
陈维如的那一撞,令得黄绢的身子,一下子向身旁的沙发跌去,而陈维如的动作,快疾无比,在其余几个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之擦,他已经扑过去,扑在黄绢的身上!
平时看来文质彬彬的陈维如,这时的动作,却又快又有力,他方一扑向黄绢,手一伸,已将黄绢腰际所佩的那柄手枪,拔在手中。
那是一柄威力十分强大的军用手枪。对于枪械稍有常识的人,都可以知道,这种手枪如果在近距离发射,子弹射进人体的后果是如何可怕。
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呆住了,陈维如握枪的手势,极其笨拙,那可能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握了这样的武器在手,但是这并不能令得紧张的气氛减轻,因为他至少懂得把手指扣在枪的扳机上。那大约只要二十克的重量,就可以使子弹呼啸而出!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当他站起来之际,他有点决不定枪口应该向什么地方,所以手枪在他的手中摇幌著。当枪口无意中指向原振侠时,原振侠不由自主,“嗖”地吸了一口凉气。
陈维如终于站直了身子,他喘著气,说道:“你们不要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