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王一恒究竟有他的影神力,陈维如是他的至亲,传播媒介在报导这件事的时候,多少给王一恒一点面子,不会太过份渲染。
日子在过去,王一恒的日子并不好过。在他成功的一生之中,从来也未曾感到这样苦恼过。他从青年时开始奋斗,就算不是一个成功接著一个成功,每一次挫败,反倒更能激起他性格中坚强的一面,使他有能力克服困难,迈向新的成功。
他是一个站在成功颠峰的人,可是这些日子之中,他却与快乐绝了缘。
他有大量的金钱,他曾几百次告诉自己:黄绢不是天下最美丽的女人,他可以得到比黄绢更动人的美女,而事实上,他也得到了,不止一个,都是出色之极,任何男人看了都会心跳加剧的美女。
可是,当那些美女,裸裎在他的面前,媚熊横生,绝无保留地给他之际,王一恒却兴趣索然,每一次,他都抛下了巨额的支票在美女的胴体之上,然后,像是逃亡一样地离开。
他能得到比黄绢更美丽的美女,但这并不能抹去他在黄绢面前的失败!
他要得到黄绢,对一个事业这么成功的人来说,这种心理所形成的强烈欲望,已经不单是男女之间的情欲,而是一定要得到的一种考验自己能力的关口。王一恒知道,自己如果不能通过这一关的话,一切都将会变得没有意义。对一个长期以来处于顺境的成功人物来说,得不到实现的愿望简直会令他疯狂,那种焦躁,那种强烈的想要得到的煎熬,那种不能畅所欲为,受了限制而急欲冲破的期待,都令得王一恒几乎变成了另一个人。当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会双手紧握著拳,一拳一拳打在墙上,大声喊叫,来发泄心中积压著的苦闷。而这种苦闷,除非愿望达到,是全然无法用其他途径来宣泄的。王一恒就在这样的情形下,受看痛苦的折磨。又到了一年快结束的日子了。
xxx。嚎年快结束的时候,王一恒的集团,照例有高层人士的聚会,讨论一年的业绩。
以往,在一年一度的这种聚会上,王一恒至少发表一小时以上的报告,兴高采烈地叙述过去一年的成绩,同时发表下一年的新计划。
可是这一次,所有参加会议的人,都明显地感到气氛大大不对,王一恒不是神采飞扬地作报告,而只是怔怔地望著他面前的两枝黄玫瑰。
色玫瑰花,插在一只银质的小瓶中,那本来只是会议桌的小装饰,桃花心木的巨大会议桌,抹得洁亮,几乎像镜子一样。所以,银质的小瓶和玫瑰花,都在桌面上映出倒影来。
王一恒望著花,手指在桌面上,慢慢抚摸著。
来自世界各地的王氏机构的高层人员,都屏住了气息,等王一恒说话,可是王一恒只是望著花出神。以致巨大的会议桌旁的人,都互望著,有的显得不安地挪动看身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难堪的沉默一直持续著,有几个人开始轻轻地咳嗽,以提醒王一恒,应该发言了。
可是王一恒却全然不觉,又过了好一会,他才喃喃地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即使是坐在离他最近的几个人,也没有听清楚,在王一恒左边的那个,是王一恒事业上最得力的助手,大著胆问:“对不起,王先生,你说什么,我们没听清楚!”
王一恒连眼都不抬,手指仍在桌面上抚摸著,声音略为提高了些:“你们看到没有,花明明在我的面前,可是我却只能抚摸花的虚影。”
由于会议室中极静,所以王一恒的声音虽然不是太高,还是人人听到了。一时之间,人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表示才好。
最得力的助手乾咳了一下。道:“王先生──”王一恒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声:“虚影就在眼前,可是那根本是触摸不到的,只是一个虚影!”
他说到这里,徒然站了起来,把面前的文件夹,同左一推,叫著他得力助手的名字,道:“你来作报告吧!”在众人极度的错愕之中,他已经转过身,走出了会议室去。王一恒甚至可以听到在他走出会议室之际,会议室中惊讶莫名的交头接耳声。可是他自己,却有一丝快意。这样的会议,以前是认为头等重要的大事,但是现在看来,如一点意思也没有!
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今年,纯利润是十七亿美元,明年,估计本集团的利润,可以突破二十亿美元……就算是二百亿美元,那又怎么样?能令得自己的心愿达成么?
进入了自己的办公室,王一恒吩咐了任何人都不见,任何电话都不听之后,按上按钮,令得窗帘合拢,光线变得暗了许多。他在办公桌后坐了下来,双手抱住了头,一动也不动地坐著。
罢才离开会议室时那一丝快意,已经迅速消失。他不再对任何事感到兴趣,这并不等于他有兴趣的事,就可以得到实现。
他陡然之间,对自己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恼恨,这种恼恨感是如此之强烈,令得他重重一拳,打在办公桌的桌面。他的手感到一阵疼痛,那是一种对自己感到失望的痛苦自虐。他不由自主喘著气,双眼失神地,毫无目的地向前瞪视著。
他刚才那一拳,是打得如此用力,桌面震动,在桌面上的东西,都跳动了一下。本来,有一叠叠起来的信件,由于震动,而散跌了下来。
王一恒注视著那叠散跌下来的信件,突然发颤,他看到了那份纯银色的请柬!
那份请柬!已经是第四次收到了!他吞下一口口水,缓缓地伸手出去,像是那美丽悦目的纯银色请柬,会像毒蛇一样噬咬他一样地小心,他伸出去的手,甚至发抖。
他的手指终于碰到了那份请柬,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视线向旁略移,看到了案头日历上的日子,十二月三十日。
以前三次,请柬也总是在十二月三十日送到。以前几次,王一恒总是一笑置之,虽然有时,略为会引起一点好奇,但是绝未会想过,真的会接受这个邀请。
而这时侯,他之所以紧张得发抖,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会接受邀请!
王一恒紧紧地按住了请柬,然后又将它慢慢地移到了面前,再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请柬揭了开来。
以前的二份,几乎完全一样。
乍一看之下,是完全一样的,但是王一恒立时发觉,请柬和以前不同了,本来有六种文字,这次,只有五种文字,其中没有了阿拉伯文部份。
王一恒也立时想到,尼格酋长已经赴过约,所以不必再有阿拉伯文的邀请了。
王一恒感到口中极度的乾涩,他不自觉地一再舐著唇,一个字一个字,仔细读著请柬上的文字:“敬请台端于十二月三十一日晚十一时五十九分,独自准时到达夏威夷群岛……届时,台端将会见到意想不到,又乐于与之见面的人物……乐意见到台端出现……”
王一恒闭上了眼睛,一再吸著气。“意想不到”,这几个字,用得多么好!王一恒以前,无法体会到这简单的四个字所代表的意义,但这时,他却可以深刻地体会到,那是说,他怎么想地想不到的事!是不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事,一到那里,一接受了这神秘的邀请,就可以变成事实呢?
王一恒一想到这一点,不禁心跳加剧。如果是这样的话,他还犹豫什么?应该出发了!
他想实现自己意想不到的事的愿望是如此强烈,那实在没有多考虑的余地。
可是,他不能不考虑的,是那尼格酋长在赴约之后,所发生的事。
尼格酋长赴约之后,突然消失了,那表示什么呢?是不是在消失了之后,尼格酋长已经达成了愿望?尼格酋长是有所求而去的,他会去赴约,一定是由于他的情形,和自己如今相仿,所以才去的,一种强烈的愿望,为了实现这个愿望,可以驱使人去作任何程度的冒险,因为这个愿望如果不能达到的话,整个生命,都将变得一点意义也没有!
王一恒对于后来发生在徐玉音身上的事,只是约略知道一些,而且他也根本不相信这种事,所以那倒不在他考虑之列,他只是在想,尼格酋长到哪里去了,自己去了,是不是也一样会消失?他考虑得如此激烈,以致鼻尖之上,渗出了汗珠来。他一直盯著那请柬,直到一滴汗珠滴了下来,发出轻微的一下声响,落在请柬上,他已经有了决定!
得不到黄绢,生命全无意义,那么,去冒一下险,又有什么关系!
当他一有了决定之后,他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他按下了对讲机,通知秘书:“替我接机师!”
像王一恒这种大人物,拥有私人的喷射机,一流的机师,是二十四小时侯命的。不到三分钟,电话铃响起,王一恒按下通话钮,传来了机师活泼的声音:“老板,想到哪里去?”
王一恒沉声回答:“夏威夷,立时出发。”
半小时之后,王一恒跨出豪华大房车,机师已经在车房等候了。机师是一个相当热情的西方人,有著丰富的飞行经验,出身空军,所以他站直了身子,同王一恒行了一个军礼,道:“四十分钟之后,可以起飞,十四小时之后可以到达。”
王一恒沉声道:“我要直飞毛夷岛。”
师并没有表示任何惊讶,作为大亨的私人机师,他早已习惯了超级大亨的行动,一向是不可思议的。
王一恒向停著的飞机走去,机师跟在他的身边,王一恒来的时候,没有通知任何人,这时候,知道他登上飞机的,也只有机师一个人。
登上了飞机之后,王一恒在宽大柔软的椅上坐了下来,把椅背推回后,伸长了腿,一口喝乾了一杯马天尼,和闭上了眼睛。
他在计算著,到了毛夷岛之后,时间还相当宽裕,在毛夷岛的时间,他到达之际,应该是十二月三十日的中午时分,离约会的时间,还有三十六小时。
在这三十六小时之中,他可以做一点准备工作,以防备这份请柬,根本是一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