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丝又大声叫着,然后,走向饲养龙虾的池子。池子里是浑浊的海水和十几只龙虾,龙虾确实的数字是多少,也难以肯定,那两个人是不是已经取走了龙虾走了呢?乔丝望向另一扇门,门还锁着,他们唯一可以离开的地方就是正门,而她一直站在门口!
乔丝感到事情有点不对头,她可以感到,一定有什么十分怪诞的事情发生了。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通知警方!可是她随即想到,自己收了人家的十元钱,容许人家进去“捉”龙虾,这件事,如果一给公开,对她来说,是十分不利的。
所以,她再也不去想通知警方的念头,只是又叫了几下,并且察看了一下人可以躲藏的地方。事实上,谁都不会躲在这里的,整个市场中,充满了海产的腥味,除了几个大冷藏柜之外,也没有可以供人躲藏的地方。
乔丝越来越感到奇怪,但是她却自己替自己找了一个理由:一定是自己心神恍惚,所以那一男一女离去的时候,未曾注意。
既然那一男一女不在了,自己也不必久留。所以,她又退了出来,锁上门,和平常一样下班离去。
等到第二天,乔丝又上班的时候,一切都没有什么异样,她也早把那一男一女忘记了。市场的一个职员,曾在她面前埋怨过,停车场中有一辆旧车子停得太久了,看来是从昨天就停在那里的。而停车场中的告示牌,清楚地写着:“顾客停车不得超过三十分钟。”
乔丝也没有把那停得太久的车子,和那一男一女联想在一起,她只随口道:“会不会是教堂里的人?要不是,通知警方把它拖走吧!”
玉代市场就在一座教堂的旁边,所以乔丝才会如此说。那职员咕哝着,到教堂去问了一问之后,就通知警方把车子拖走了。
当车子被警方拖走之后,中根和山田的家人,还未曾发现他们失踪,因为他们结婚之后,自己住在一座大厦的一个小单位之中。只是两人服务的公司,发现他们没有来上班,感到诧异,曾打电话到他们家去,可是没有人听。第三天,公司还是未见两人上班,觉得事情太不寻常,就设法联络他们的家人,这才发现,他们两人踪迹不明,已经足足两天了!
当警方接到报告之后,经过调查,发现在玉代市场停车场,被拖走的车子,是属于中根的。看来是他们停了车子之后,就不知所踪了。
一个警员到玉代市场去查问,因为车子停在市场的停车场。当警员来问的时候,乔丝也在,可是由于她非法收取了十元钱,所以她的回答是:“不知道,我没有见过这样的两个人。”
乔丝直到这时,才知道那一男一女失踪了,并不是像她自己安慰自己那样。所以当她在回答警员的问题之际,她心中十分害怕:那两个人怎么会失踪的呢?那实在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连警局都来调查了,那还会有假的吗?
这一天,乔丝一直感到十分不安。当休息的时间到来,像往常一样,她最后离去之前,独自一个人在市场内,核对一天的收入之际,她感到了一股极度的恐惧。
她可以肯定,那一男一女,是在市场之内消失的,她只看到他们进去,没有看到他们出来!
然而,两个人是怎么可能消失无踪的呢?乔丝感到她熟悉的市场,似乎变得阴森无比,那些鱼的眼睛,都在恍惚之中,在闪着一种妖异的光芒。乔丝几乎是逃走一样地离开,几乎连门都忘了锁。
当晚,独自一个人居住的乔丝,睡得一点也不好。不断在盘算着,是不是要把那一男一女在市场内失踪的事,告诉警方。
但是这时,她似乎骑虎难下了,她如何解释她的谎言呢?为什么第一次说不知道,现在又说知道呢?
她感到极为难,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到第二天天快亮才睡着。所以,当她醒过来,发觉已经晚了,急急赶去上班之际,已经迟到了。
当她来到市场门口之际,发现有许多警员在,市场好象并未曾开始营业,也有不少人围着在看热闹。乔丝知道一定发生了甚么事,在市场,她感到有一股妖异的气氛。当她想到,有可能是那一男一女的尸体,在意想不到的角落被发现之际,她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
她来到门口,向守门的警员表明了她是在市场工作的,才获准进去。一进去之后,发现市场的职员全站在一起,一个头发灰白半秃的警官,正在盘问他们。那警官转过身来,目光相当锐利,盯着乔丝。
乔丝结结巴巴地道:“对不起,我迟到了!”
市场的经理瞪了乔丝一眼,警官──自然是白恩警官,把两张照片,伸到乔丝的面前。
乔丝只向照片看了一眼,心就怦怦乱跳。白恩警官问:“有没有见过这一男一女?他们一定曾到过这里!”
就是那一男一女!乔丝一下冲动,几乎要把真相说了出来。可是她却还是摇着头道:“不,我没有见过。”然后,她又补充了一句:“每天来的顾客极多,我的职责并不需要留意他们的面孔。”
白恩警官闷哼了一声,又转问一个职员:“是你先发现那些东西的?”
乔丝在一旁,呆了一呆,心想:怎么是“一些东西”?难道并不是发现了那一男一女的尸体?
这时,她才注意到,一个警员托着一只活页夹子,在活页夹上,有三样东西。那三样东西十分普通,是一对戒指,和一只手镯。
戒指,看来是很普通的白金结婚戒指,手镯是合金的,夏威夷女性很喜欢佩戴的那一种。乔丝也有一只,有简单的花纹,上面刻着持有人的名字。
那职员道:“是,我在换水的时候发现的!”
他一面说,一面指了指饲养龙虾的那个水池:“通常,一个星期换一次水。饲养龙虾的水是四份海水,一份普通水──”
白恩警官急躁的脾气一点也没有改,他挥着手:“我不想学养龙虾,别说无关的话!”
那职员的神情变得很难看,道:“放干了原来的水,这两只戒指和手镯在池底。我看到手镯上刻着‘莉莉’的名字,想起曾有警员来问过,好象是失踪的人,所以就向经理报告。”
白恩向经理望去,经理道:“我就报了警。”
白恩走近水池,水池大约可以储水不到五十公分深,他道:“一定要放干了水,才能看到吗?”
那职员道:“在三、四天之后,水就十分浑浊,而且谁想得到,会有这样的东西在水池里?”
白恩警官闷哼了一声,提高了声音:“你们每一个人,是不是真的肯定未曾见过这一男一女?他们车子停在旁边,结婚戒指和手镯又留在这里,一定曾经到过这里,用心想一想!”
没有人回答,白恩心中纳闷之极。一个年老的清洁女工又不识趣,怯怯地问:“警官,这两个人,是不是被人谋杀了?”
白恩警官没有回答,就大踏步走了出去。
白恩警官回到了他的办公室,心中郁闷之极。那一男一女,看来全然没有失踪的理由,他们一定曾到过那市场。可是为什么会把一对新婚夫妇心目中最重要的东西,留在水池里呢?那只手镯也相当值钱,如果有人对他们不利,应该把那些东西带走。若是他们自己不小心──那可能性极小,戒指和手镯,都不是“不小心”会失落的东西,它们是紧附在人的手指和手腕上的!
就算不小心跌了下来,落进了水池之中,他们也没有道理,不去把它拾回来──美洲龙虾的两只大钳,虽然强大有力到可以夹断人的手指,但是,他们没有理由害怕。因为所有供出售的活龙虾,钳都用特制的橡胶圈紧箍着,不会伤害人的。何以两个人失踪,重要的东西却留在水池里?
白恩警官把这个问题,问了自己几百次,都得不到答案。他那个多口的同事,看到他愁眉不展,向他开玩笑,道:“照我看,那不是一个海水池,是一个硫酸池!”
白恩瞪着眼:“什么意思?”
那同事哈哈大笑,笑得连气都喘不过来:“那一男一女,跌进了硫酸池,整个人全都溶化了,戒指和手镯,却留了下来!”
白恩警官抓起桌上的咖啡杯,向那同事摔了过去,但那同事及早避开,带着笑声,逃离了他的办公室,留下白恩警官一个人在干生气。
等到他稍微气平些,不得不把摔碎了的咖啡杯,一片一片拣拾起来之际,他忽然想到:两个人失踪,留下了戒指和手镯,这件事,是不是和据说有四个人失踪了,而只留下了一只手,有点相像呢?
白恩吞了一口口水,摇了摇头,认为自己这种想法是荒唐的。在海水中发现了一只手,有可能是这个人,被海中的生物吞噬了──在那件事之后,他看了不少有关海洋生物的书,知道人类对于海洋生物所知甚少。海中有许多怪异的生物,一种叫大王乌贼的,可以长到十七公尺长;有一种水母,叫幽灵海蜇的,触须可以长达三十六公尺,人和这种怪物相比,实在太脆弱了。
虽然在花马湾,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些生物,但大海并无阻隔,海洋生物可以自由来往,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然而,那一男一女的失踪,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在白恩警官一无头绪之际,又发生了玛姬小姐的神秘失踪事件。在叙述玛姬小姐事件之前,必须先提及一个很特殊的人,这个人是温谷上校。
还记得温谷上校吗?就是在《迷路》中,调查阿拉伯道吉酋长国的酋长尼格失踪案的那个能干的、红头发的小个子美国情报局的高级人员。
温谷上校的运气不是十分好,虽然他有着过人的才干,和洞察入微的观察分析能力,但是对于怎样做官的道理,他却不是很懂。尼格酋长的“失踪”案,是如此扑朔迷离,本来他可以作一个含糊其词的报告呈上去,让事情不了了之。
可是,他却作了一个相当详细的报告,报告中提及了空间的转移,灵魂的离体,种种还不能为现代科学家所接受的事。
温谷自以为十分尽责,因为尼格酋长失踪的那件事,的确神秘莫名。可是报告送了上去之后,上级一看,却大发雷霆,把温谷叫了去,大大训斥了一顿,说他“胡言乱语”、“不尽职责”。
温谷这个红头发的小个子,脾气要就不发,一发起来,就不可收拾。就在美国情报局副局长的办公室之中,当着情报局的高级人员,他也怒吼了起来,神情激动地说了以下一番话:
“你们这些人懂得什么叫科学?什么叫胡说?在你们的心目中,凡是教科书上有的东西,就叫科学,我的意见刚好相反。爱迪生想到要把声音保留下来的时候,全世界没有一本教科书,有这样的教导!你们的观念太古老了,古老得已经没有了新的概念,只是在陈旧的,已经发现的事物之中转来转去,把陈旧的观念当作了一座迷宫,而没有勇气去闯出这座迷宫,寻求一种新的观念!”
温谷上校说得极其激动。事后,有人形容他,说他在作这番慷慨陈词之际,他全身的皮肤,因为激动,而红得和他的头发一样!
可惜得很,温谷的陈词虽然激昂,但是听的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他的上司冷冷地道:“你的报告不能被接受,要就你承认自己失责,要就重新作报告!”
温谷用力一拳,打在桌上:“我有我自己的决定,我不干下去了!”
他说不干就不干,当天就把一切交代清楚,用一连串的咒骂代替了辞职书,离开了他的工作岗位。
温谷虽然一直有杰出的工作表现,但是由于他脾气的刚烈,上级并不喜欢他,甚至连形式上的挽留也没有,那更令他伤心莫名。
他离开了华盛顿,到了夏威夷,在檀香山市中心区一幢旧楼之中,租了一间房间,挂起了“私家侦探”的招牌。
以温谷上校的资历和能力而论,当私家侦探,真是委曲了他。可是人倒霉起来,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的“私家侦探事务所”开张以来,半年之内,只接了一单委托: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孩找上门来,告诉他,她的一只可爱的小猫不见了,而她只有七角五分钱,希望温谷能把她的猫找回来。
所以事实上,温谷在夏威夷,是无所事事地过了半年。他仍然依时上班,但,却在他办公室隔壁的一家照相馆中,做摄影师的助手。
当然,这种生活是十分无聊的,尤其是像温谷这样性格的人。正当他开始考虑,是不是要把侦探事务所,搬到阿拉斯加去的时候,他接到了那个电话。
电话是在午餐时分来的,电话铃响的时候,温谷正好打开一罐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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